冯紫英瞥了一眼曹文诏,知道他对杜松很不满,前面那两句话分明就是轻看杜松,但后面两句话还算中听,否则自己就要发作了。
“唔,曹大人斗志高昂,可喜可嘉啊。”冯紫英淡淡地来了一句,然后才把话题丢给尤世禄:“尤大人,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来破解当面难题?”
尤世禄和冯紫英交情不一般,此番北线军团来北援辽东,也是冯紫英一力促成。
“末将也考虑过,建州军目的就是据守懿路和汎河,逼使我们主动出城野战,本来野战我们与建州女真的披甲精锐就不占上风,尤其是天寒地冻,我军要突破对方设置的重重阻碍,损失肯定巨大,但目前情形,不打这一仗又不行,末将在考虑,正面进攻不可避免,但是否可以考虑从侧翼突进,比如十方寺、丁字泊这一面,另外三岔儿堡和花包冲那边,是代善部在守,也可以出兵袭扰牵制,但我以为可以东面虚晃一枪,西面突进,正面猛攻,这样三箭齐发,或许效果更好。”
尤世禄的建议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计划了。
要接应杜松部,这是政治任务,不得不做。
哪怕这一仗辽东镇要突破懿路和汎河封锁可能会付出比杜松部本身损失更大的代价,但也得干,否则一旦我军陷入包围就无人问津,或者要让人家自行突围,那日后就再没有人肯大胆冲锋陷阵了。
赵率教对尤世禄的建议也很感激。
起码人家姿态摆出来了,必须要打,而且强攻硬打也不可少,哪怕付出代价,总胜过那等有一下没一下的走过场,拖时间,一旦杜松部覆灭,那也就不用再去营救了,这又是赵率教无法接受的。
“很好,大家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曹大人尤大人都表示有信心打破重围,接应杜松部,赵大人你作为辽东总兵,责无旁贷,那你们可以具体商议一下如何从正面突破,侧翼突袭了,……”
冯紫英把基调定下来,那就是怎么打的问题了。
赵率教、曹文诏和尤世禄也都有自己的参谋幕僚,冯紫英这便是吴耀青等人,自然就要汇聚在一起开始具体商议各部的进攻方向和作战设想,倒是不需要诸人来计议。
“顺带说一句,我已经命令金州卫、复州卫两卫军九千余人正在北上路途中,估计三日内会到,他们会接替沈阳中卫防御,让各部全力以赴作战,还有,毛文龙部我已经命令他潜出抚顺关,沿着萨尔浒和界凡寨北行,从汎河上游西下,……”
冯紫英最后一句话让在座众人都惊呆了,赵率教急问:“振南率兵出边墙了?”
冯紫英点点头:“估计这会子已经到了萨尔浒了吧,冰天雪地不好走,但是振南表示他有信心完成任务。”
众将骇然。
这是要从建州女真的老窝子地盘上走过去了。
萨尔浒和界凡寨虽然距离边墙不算太远,但是那毕竟是女真人地盘了,以往辽东军从无有过出边墙行军的历史,而且还要走数百里地。
经汎河西下,那就是深入敌后了。
一旦遇敌,那就真的可能全军覆没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连振南都敢如此一搏,我想在座诸位如果谁还有二心他意,那就休怪我宝剑无情了。”冯紫英冷冷道。
再无人敢质疑和反对,这一战必须要奋力一搏,不打出一个结果来,誓不罢休。
既然确定了原则,而且明确了目标,心气统一,其实这一战反而好打起来了。
辽东镇和北线军主攻正面,同时分出两部侧面进攻代善部,吸引代善部的注意力,为毛文龙从侧后方插入作掩护。
曹文诏和贺人龙部则从西面侧翼发起进攻,这一任务最重。
因为要给建州女真制造的假象就是赵率教和尤世禄两部主力进攻都是吸引注意力的,曹文诏和贺人龙部侧翼突袭关键,曹文诏和贺人龙可能就要承受建州军的猛烈反扑,那么曹文诏和贺人龙就必须要打得猛打得狠冲得快,才能吸引更多的建州军,为东面毛文龙的突袭创造条件。
当然赵率教和尤世禄也不轻松,他们要负责强攻,拖住建州军主力。
“文诏兄,人龙兄,是不是心情很不爽?”冯紫英专门找曹文诏和贺人龙二人谈一谈心,要消解二人的心结,让他们放下积怨,好好打这一仗,不把思想工作做通不行。
“紫英,心里能舒服么?”曹文诏声如洪钟,语气壮烈,“一帮子尸居余气之辈,只想着如何保着自己官帽,要不就知道抱团排外,成日里就惦记着那点儿坛坛罐罐,斤斤计较,不思如何打破建州女真的包围网,这样与等死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