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义,你今日来和我们兄弟俩说这些,意欲何为?」甄应嘉已经听明白了,这一次丁家是来者不善,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径直问道。
「应嘉兄,应誉兄,甄家太迟缓了,而且许多该做的事情一直没做,我很担心甄家挺不过这一波风浪,……」丁德义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丁家也还有一大家子人,不能受甄家牵连,……」
甄应誉又气又急,这厮,是把甄家当成要沉的船了吗?
脸色变得狞恶无比,甄应嘉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丁德义,你想干什么?」
「应嘉兄,我们丁家是讲究人,不会做那等落井下石之事,好歹也还做过几年亲家,这里是四万两银子的银票,没用太和银庄的,是海通银庄开出来的,算是你们甄家入股祁门茶庄茶山的股本和分红,当初你们入股两万两,现在五年时间股本加上股息分红,我们丁家也算对得起你们甄家,……」
丁德义微微抬首,丁中祯已经把银票奉上。
甄应嘉阴森森的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丁中祯脸上。
这个好女婿,平素乖觉无比,每次来家里都是欢颜笑语,家里人都对他印象极佳,虽然说只是一个秀才,但是丁家本来也就不是书香世家出身,所以大家也不在意,没想到现在却是如此冷血。
「另外,这是你们在歙县的一千亩土地,虽说是丁家代持,但是土地地契却也是你们的,现在也原物奉还,……」
丁中祯的话语也一样温和淡然,和以往来岳父家中时也一样,这一千亩地可是当时甄宝琛的陪嫁!
丁家怎么敢?!
甄氏兄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还是甄应嘉稍微冷静一些,微微喘息道:「丁中祯,你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这算是我最后一声喊您岳父大人吧,宝琛到丁家,八年无出,家父家母盼孙心切,所以忝为人子宜须孝顺,所以只能休妻,……」
丁中祯的温文尔雅,此时却是更加冷彻入骨,让甄应嘉甄应誉两兄弟都深刻感受到了,这才是地方豪强子弟的果决冷酷。
「丁德义,这是你们丁家的决定?」这个时候甄应嘉反而冷静下来了,「你认定我们甄家不能过关?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让丁家和我们甄家彻底切割,划清界限?朝廷就能放你们丁家一马?」
「应嘉兄应誉兄,从内心来说,我不愿意这样做,毕竟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而且两家合作也算愉快,一直到现在或者说以后,我内心仍然希望甄家能挺过去,但是我不得不面对现实,甄家这一次恐怕很难过关了。」
丁德义父子都仍然保持着那份清冷淡然,单这一点,都要比甄氏兄弟强。
甄应誉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双拳紧握,如非竭力压抑,他真想扑上前去对这对父子饱以老拳。
甄应嘉毕竟是甄家掌舵人,还是要沉稳许多,在丁德义的话之后,越发冷静从容,「很好,看来你这么不看好我们甄家,我们甄家倒真的有些危险了,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只是甄家和丁家这么多年的交道,就几万两银子就要彻底划清界限,未必如你所愿啊。」
「应嘉兄,丁家的路丁家自己会走好,我还是衷心劝您一句,赶紧想办法面对现实吧。」丁德义起身拱了拱手,「甄家丁家现在都有难,我们也只能选择各自分飞,看看能不能过这一关,所以也就不叨扰了,告辞了,中祯,我们走。」
走出几步之后,丁德义才又停住脚步,回头:「另外甄大姑娘的陪嫁一切也都已经送了回来,马上可能就到府上,抱歉了。」
一直到丁氏父子走出门,甄应誉才暴怒地冲到兄长面前,低声嘶吼道:「大兄,你就这么容忍丁
德义这个老狗如此羞辱我们甄家,……」
「老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去计较丁家态度?」甄应嘉双手按在官帽椅的扶手上,满面狰狞,「丁家肯定是从一些渠道得到了某些不利于我们甄家的消息,才会让他们遽下决断要和我们一刀两断划清界限,不过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甄家若是过不了关,那就都别想好,都得给我们甄家陪葬!」
「大兄?!」甄应誉悚然一惊,「你是说……」
「丁德义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有些托大了,我们也太迟钝了,没有觉察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甄应嘉双手紧紧握着官帽椅的搭脑上,似乎要用双手来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求得支持。
「老二,你立即再带二十万两银子银票去松江,马上走找到唐廷晖,不,找到他一道去陆家,董其昌在山东,来不及了,陆彦章在松江老家,请陆彦章无论如何看到昔日情分上,写三封信,一封给袁可立,一封给孙承宗,一封给冯铿,……」
此时的甄应嘉变得格外敏捷果断,「另外,……」甄应誉抬起头看着兄长:「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