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紫英,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连内阁那边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报告,事已至此,我才找你来商计,稚绳去了宣府还没有回来,据说麻承勋还有些不太愿意来五军营。”
张怀昌揉额苦笑。
这哪儿都是事儿,人人都有意见怨气,这兵部的活儿也不好干。
总揽策划,人事变动,军事训练,装备布局,样样都是烫手活计,也幸亏孙承宗和冯紫英都是能臣,做事都有一套,这个时候张怀昌都有些担心冯紫英一旦离任,熊廷弼是否能承担得起这个担子了。
“哼,我还不想干兵部侍郎,想干吏部侍郎呢,由得了我么?”冯紫英冷笑一声,“他琢磨着这宣大总督空缺了,他这个宣府总兵头上就没婆婆了,啥事儿都可以自己说了算了,当然不愿意来五军营这种放眼望去全是上官的地方了。”
“不提这事儿了,交给稚绳去处理,山西这边情况出现变化,礼卿有些慌了,但公文昨日就走驿报下去了,就算是要收回也来不及了,何况也不可能收回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局面,也让刘东旸赶紧走马上任。”
张怀昌顿了一顿,“我已经让快马急速赶往徐州,让刘东旸即可赴京然后去宁武上任,这边柴国柱必须要坚守到刘东旸到任才能离开。”
“应有之意,现在只能如此了。”冯紫英皱起眉头,“但这丰州白莲什么原因一下子又凶猛起来了,不是一直说在节节败退后撤么?八角堡还在我们手里吧?”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如此,但是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些滞后的消息了。”张怀昌也长叹,“我让杨文弱组织人在进行研判分析,拿出一个对策来,礼卿有些乱了方寸,唉,……”
冯紫英吓了一跳,“怀昌公,可千万别又让我去山西救急啊,我相信礼卿兄过了这一会子难关,就能缓过来。”
“我倒是想,可你马上就要去江南,怎么可能?”张怀昌摆摆手,“但你给点儿建议总可以吧?”
“让杨元把大同镇西路调兵增援,倒不一定要反攻,起码也能帮着宁武那边稳住阵脚,别被打崩了,等到刘东旸去了之后再来重新布置。”冯紫英想了想,“另外那边对付叛军的山西镇撤回,这样僵持着毫无意义,既没有实力全歼对方,白白牵扯一部分兵力,……”
张怀昌吃了一惊,“那怎么行?那边还有接近十万乱军,虽说是乌合之众,但是一旦蔓延开来,谁都受不了。”
冯紫英仰起头想了想,“怀昌公,若是这样,那就只能多抽调一部分西北军补充山西镇,我担心山西镇现在已经被柴国柱给折腾光了,否则不至于连河曲和保德州都守不住,这厮就算是去了榆林,这边也要让都察院好好查一查,看看又没有谎报瞒报损失,……”
张怀昌微微摇头:“紫英,这桩事儿就不必计较了,我心里有数。山西镇一直未得有效补充,都是靠抽调卫军民壮支撑,基本上就是打一仗就消耗大半,很多都是趁乱跑回原籍。柴国柱和我来信几次都提起,也和礼卿报告过,但是礼卿一是不信,仍然严加催逼上阵;二是要求严惩那些逃兵,但柴国柱反对,担心把这些逃回去的卫军和民壮逼反了,一旦和南面那些东来的陕西乱军合兵一处,那才是噩梦了。”
冯紫英心中一凛,这样看来这山西局面比原来想象的要糟糕得多,之前的那些军报看样子都是有些粉饰太平的味道了。
这里边究竟是谁出了问题,还真不好说,或许柴国柱、袁可立以及杨元都有责任,地方上也一样脱不了责。
“怀昌公,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不做评判,但山西镇不堪大任恐怕是事实,我建议西北军抽调五万人入晋补充山西镇,京营和东江镇适当削减,荆襄镇那边不变,……”
冯紫英顿了顿:“让刘东旸先来京中,但是安排副手带兵即刻启程走河南渡河入陕,先解决南边乱军,再来说晋西北的事儿。”
张怀昌想了一想,“五万人太多了,京营和东江镇适当少一些可以,不能少太多,这样吧,让四万人去山西镇。”
冯紫英也不计较了,多一万少一万没关系,反正自己在山西乱军那边还留有后手,正好可以助刘东旸立功,让刘东旸顺利在山西镇站稳脚跟。
山西局面的骤变让朝廷对袁可立的评价也趋于负面,不过冯紫英觉得这里边还更多的是山西镇自身原因,加上杨元的不作为,导致了山西局面的恶化,这里边冯紫英更担心的是不是丰州白莲和北直、山东白莲有某些瓜葛,若是这里边有些牵扯,那那更让人心惊。
只是处于这种情形下,冯紫英也不好再多插言,毕竟自己马上就要走了。
五月中旬,熊廷弼抵京,朝廷正式任命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冯紫英转为挂任兵部右侍郎,同时在之前加了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职衔,只等最后再任命巡抚江南的任务。
“什么时候走?这还真不好说,估计还得有十天半个月吧。”
静气书斋的院子里,树荫遮日,微风徐徐,冯紫英舒坦地躺在藤制躺椅上,旁边玉钏儿在打着扇,另一边儿金钏儿把冰镇酸梅汤端了过来。
“那爷准备怎么安排?”鸳鸯迟疑地问道:“琴二奶奶又来问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