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阴沉着脸回到自己屋里,背负着手来回踱步。
一直到邢氏出现,他才满脸不耐地斥道:“你去哪里了?怎生这么久才来?”
邢氏被唬得脸色都有些变了,还以为自家兄长的事儿被贾赦知晓了,嗫嚅着半晌不敢说话。
“好了,坐吧。”贾赦一拂袖,邢夫人赶紧入座,“老爷可是有什么事儿?”
“哼,你成日里在院子里走动,难道就没有听见一些什么?”贾赦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枉自你还是府里大太太,下边下人都传开了,你却闭目塞听,……”
听得贾赦声色俱厉,邢夫人一下子吓得站起来。
她还真以为是自己兄长的事情被贾赦知晓了。
这刑忠也是一个不晓事的,来了京师城便无所事事,成日里游手好闲,可手里又没有几个银子,还去赌场。
前些日子还说手气顺,赢了好几十两,邢氏也有些眼红,去找他絮叨,那厮也还大方给了邢氏二十两。
谁曾晓这一来二去手气便转了,十日前来借了一百两说应急,邢氏便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借给了对方,没想到七日前又来借银子,邢氏便不肯了,那厮便哭天抢地,弄得邢氏下不了台,只能再借一百两,便说再也没有了。
谁知道前日便有人找上门来说刑忠被扣在赌场里,欠下三百余两银子,要让邢氏拿银子去赎人,把邢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有心不管吧,那边却说每日都要上门来要账,要不就要砍下刑忠的手指来抵债,吓得邢氏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给了五十两缓一缓。
今儿个正犯愁,琢磨着如何来解决此事儿,打算把邢岫烟叫来说一说,却没想到贾赦却气冲冲的回来了。
“老爷,妾身的确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会说不知道还会说什么?王善保家的难道也没有听见?司棋那丫头不是她外孙女么?跟着二丫头,难道一无所知?”贾赦越说越上火,“我看琏儿一走,这家里就没个章法了,这等大事我还得要等到二弟来问我,你这当母亲的如何在管教?”
邢氏一愣,这才回过味来,好像不是自己兄长的事情,心里顿时放下大半,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般没头没尾地说了许多,妾身却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爷说的是什么,……”
贾赦暴怒,顺手拿起身旁茶几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茶盅从邢氏耳边飞过,砸在墙壁上落在地下,跌得粉碎,吓得邢氏禁不住尖叫起来。
外边丫鬟都忙不迭进来,却见大老爷脸色铁青,太太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知道这是老爷在教训太太了,没等贾赦目光过来,又都一骨碌吓得溜了出去,赶紧把门掩上。
在这长房里,贾赦就是天,无论是邢氏还是原来的贾琏、贾迎春,都是毫无反抗余地。
贾赦双目喷火,直视邢氏:“你枉自当母亲,外边传二丫头的事儿,你难道一无所知?司棋护主,和二丫头狼狈为奸也就罢了,岫烟不也是住在园子里,成日里和二丫头来往,难道也充耳不闻,还是没把你这个当姑母的放在眼里?”
贾赦也有些口不择言了,一阵乱骂,但是的确是把他气懵了。
当二弟吞吞吐吐地问起自己是不是要把二丫头许给冯紫英为妾时,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过这种心思那也是藏在心里,被老二这般当面问起,简直就是打自己脸了。
他当然矢口否认,但是老二却说府里边都在传,这就让贾赦恼羞成怒,这才忙不迭地回来,要问一问邢氏这个当母亲的在如何当,为何阖府上下都知道,就他这个当父亲却一无所知。
邢氏虽然也吓得够呛,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儿,她心里也还要踏实许多,壮起胆子问道:“老爷,您总得给妾身说一说啥事儿啊,要死也得要让妾身当个明白鬼啊。”
贾赦瞪着对方,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府里传冯紫英要纳二丫头为妾,还说二人情投意合,……”
邢氏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原来是这事儿,这事儿不是自己和老爷也说过么?只不过当时没说到一条路上,还有孙绍祖这层关系在里边,便没再提了,怎么老爷却对这事儿这么上火?
镇定了一下心神,邢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老爷,这事儿在下人里边有过传言,但是却绝不像二叔所说那般夸张,什么阖府上下都在传,这纯粹就是污蔑二丫头,二丫头的性子老爷还不知道,针扎都不敢吭声的,哪里敢去和冯家大郎做什么情投意合的事儿?”
贾赦听得邢氏这么一说,火气稍减,但仍然不肯罢休,“那老二这么故意在我面前来恶心我,是什么意思?”
“这妾身就不知道了。”邢氏没敢妄言,她还没有搞明白贾赦生气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二丫头这份传言让让他丢了面子,还是觉得被孙家得知不好向孙家交代?
贾赦脸色阴晴不定,想了一想才道:“去把秋桐给我叫来,司棋这丫头素来狡狯桀骜,无凭无据问她,肯定不会承认,我先问问秋桐,待会儿你再问问岫烟,你这当姑母的可是当得清闲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