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宾生灰溜溜的狼狈而逃,傅试和汪文言都是相顾而笑。
前倨后恭,何其可笑?
“看样这位杜大人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了。”汪文言轻笑,“都是聪明人啊,一点即透,甚至不需要点明,马上就醒悟过来了,连话都不多说,直接走人。”
“猜到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了,全线铺开,他就是想要去通风报信,那也晚了,而且没准儿还得要把他自己给陷进去,所以他不会去。”
傅试很了解京中这些官员们,色厉胆薄,真正遇到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时,立即就要三思而后行,顾左右而言他了。
“且看还有什么人会找上门来吧,我估计今晚大人怕是不得清静。”汪文言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府衙大门外,“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傅试对这位府丞大人的首席幕僚不算熟悉,但是也知道他是自己恩主妹夫林如海的原幕僚,还有一位姓吴的也是,看样子府丞大人也是全盘接受了林氏的班底。
不过想想也是,林如海独女许给府丞大人,林家一脉基本上就是和府丞大人牢牢绑定了,这也是好事,起码贾家和冯家因为这层关系会更紧密。
“汪先生以前是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林公那里做事吧?”傅试对汪文言还是很客气,他看得出来冯紫英对其很倚重,个中操划,皆由其出。
“正是,文言最早在歙县刑房为吏,后来便去了扬州漂泊,最后才进了林公幕府,林公不幸病故,便介绍文言跟随冯大人。”
汪文言从不讳言自己往昔经历,这也不是秘密,只要有心人,都能了解得到,尤其是林黛玉还在荣国府中暂居。
傅试对此也不以为意,英雄不问出处,他固然是举人出身,但是从这几日接触来看,汪文言是个有些本事的角色,不可等闲视之,而且冯紫英格外器重,交好此人有益无害。
此人经历极为丰富,考虑事情思路清晰,做事风格慎密精细,而且对下边事务烂熟于胸。
可能也正是因为其在县中吏员干过多年,所以对各种弊端阴暗都了如指掌。
府衙中的吏员和捕快们都对汪文言十分忌惮,因为他们要做点儿什么,或许府丞大人未必清楚,但是绝对瞒不过汪先生。
不过这位汪先生也非那种食古不化之人,对下边吏员捕快的难处也很了解,做安排事务时,也会有针对性的提醒和布置,甚至还会交易些方法和技巧,这让一些新入公门和头脑不那么灵活的公人都是又敬又畏。
“汪先生,林翁女公子乃是政公外甥女,你我也算有些缘分,此番又能一起跟随冯大人做事,也正好可以好生切磋一番,还望汪先生不吝指教。”
傅试笑吟吟地一拱手。
换一个人,这番话恐怕就有点儿挑衅的味道了,但是汪文言却知道这位傅通判不是那个意思。
此人也是个乖觉人,能得贾政引荐,之后便是一门心思要攀附冯紫英,而且做事也算勤勉,冯大人也还看得起他,这番言语自然是示好于自己,存着什么心思也不问可知。
但汪文言也乐于和对方结交。
人家说得也没错,自己是林公前幕僚,又是林公女婿现幕僚,而对方又是林公内兄的门生,扬州那边的关系能拉到京师城内,自然也有几分亲近感。
更何况冯大人有意提携对方,对方也愿意为冯大人效命做事,本着一个目的,当然要携手共进。
“傅大人太客气了,您是本府通判,冯大人向来倚重,而且如您所说,您是政公门生,冯大人是政公外甥女婿,嗯,而且还有一层关系,也是政公内甥女婿,有这两层关系,自然是不一般。”汪文言也是赶紧作揖回礼,“此番做事,冯大人能力排众议让您也来督战,足见对您的看重,若是用得着文言的,请尽管吩咐,文言自当效力。”
“呵呵,文言这般一说,傅某倒是惭愧了。”傅试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把“汪先生”的称呼改成了“文言”,拉近二人关系,“不瞒文言,我自担任通判以来,一直从事粮谷屯田事务,对刑名诉讼这等事务从未涉猎,许多事情都还有些理不清头绪,所以还请文言多多教我,……“
汪文言感觉得到对方是真的想要通过此案好生熟悉了解一下刑名诉讼相关公务,这倒是一个想要上进的心思,他也乐于借此机会和对方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