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走了,但却留下了满腹心思的冯紫英。
贾瑞这是来示好,这点意思冯紫英还是能看出来。
只是没想到龙禁尉这边却早就下了如此深的工夫,估摸着也是朝廷那边再三权衡斟酌,觉得既然要一战定乾坤,那么就要全副力量使出来了,可要打大仗,那花销肯定就是流水一般,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到时候就会陷入困境。
与其那个时候再来谋划这些,还不如先把该办的一切都办好。
贾家固然逃不掉,估计牛家、王家、史家,甚至还有更多的武勋家族都逃不了。
四王八公十二侯里边,有几家敢说和义忠亲王没有些瓜葛?弄不好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和北静郡王都南逃这一次的劫难了。
冯紫英估计上一次三屯营之败后京营中大批的武勋子弟们赎身给內喀尔喀人交付了大量银两还是对朝中有些人不小的刺激。
这帮盘附在朝廷身上吸血几十年的武勋家族,打仗不行,但是捞钱却比谁都厉害,真正到上阵保家卫国了却全都一触即溃,这样的脓包,难道朝廷不该好好挤一挤么?
正巧现在又有这样一个机会,只怕难免就有人要惦记了。
其他家冯紫英自然管不了,但贾家这边怎么办?
不管肯定不行,但采取什么办法,怎么来管?
现在消息还没有完全散开,但是贾瑞都说得这样明显了,估计距离真正动手也就那么三五日了。
这一次只怕就不像京通二仓大案了,没有顺天府的份儿,顶多出点儿人手帮忙守门看宅,动手的肯定是都察院和龙禁尉为主。
正踌躇间,晴雯却欠着身子进来了,冯紫英讶然,赶紧上前:“你怎么不好生休息,却还起身了?也不怕伤着身子?”
晴雯面色一红,嘴巴却不肯服输:“哪有那么身娇肉贵?爷,鸳鸯来了,奴婢看她很急,面色憔悴,怕是不见着爷不肯走了。”
鸳鸯前两天来了两次,但冯紫英都太过忙碌,都是深夜才归家,所以没见着人,再不见,只怕怨言都要觉得冯紫英是有意不见了。
冯紫英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迟早要来,要面对,不过他心里也有分寸,见就见吧。。
鸳鸯进来时脸色还红扑扑的,虽然眉目间还有些憔悴的模样,但是也能看出还带着几分羞涩。
冯紫英略感讶异,但是看到晴雯别扭古怪的神情,顿时会意过来,这两个丫头关系密切,估计是鸳鸯觉察出了晴雯破瓜后的异常,所以追根挖底问,才让晴雯这般表情,当然作为还是黄花女儿家的鸳鸯对这等事情也一样羞懆。
带鸳鸯进来,晴雯就扭着身子出去了,鸳鸯瞥了一眼晴雯背影,这才轻声道:“大爷总算是给晴雯一个交待了,奴婢都在琢磨您把晴雯带进冯府几年了,愣是不肯收晴雯进屋,连香菱、司棋这些您都收了,怎么却对晴雯这般刻薄,现在奴婢总算是放下心了。”
“真的就放下心了?”冯紫英似笑非笑,“可爷还没有收你呢,让爷怎么能放下心?”
鸳鸯脸一下子红的像新娘子的盖头布,双拳紧握,狠狠地嘟起嘴,跺了跺脚,“爷说什么呢?!”
“说什么鸳鸯你不是听见了么?”冯紫英笑盈盈地道:“爷还琢磨着就这两日里走荣国府一趟,和老太君商量一下,把你要过来,你觉得如何?”
鸳鸯脸色骤然变的苍白,身子都颤抖起来:“爷,你是不是……”
这个兰心蕙质的丫头倒是十分敏感,冯紫英心中也暗叹,对于这個问题,贾瑞来之前他就有些担心,而贾瑞来了之后就更确定了罢了,沉吟了一下:“鸳鸯,你都知道贾敬和政老爷现在在南京做事去了,牛家、王家、史家都卷了进去,这种情形下,朝廷怎么可能没有手段动作?”
鸳鸯身子一晃,几乎要瘫软倒地,冯紫英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唉,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是老太君让你来的?她怕也是早有预感了吧?”
鸳鸯脸色煞白,咬着嘴唇点点头:“老祖宗身子不好,这几日都起不了床,今日才好一些,府里大老爷除了成日里指天骂地,怨天尤人,其他人都是六神无主,宝二爷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环三爷回来了一趟,然后又回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