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淙茗没他们想得那么多。
他只知道,斐垣必须要活下去。
可能是性格里的傻大胆。
面对这么多的蜘蛛,季淙茗没有多害怕。
换做是今天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只拿着一根棍子面对几千只上万只甚至更多的蜘蛛,都不用说是巨大化的,小小的那种都能把他想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季淙茗觉得,自己对上这种情况,一定会很害怕。但奇异的,此刻的他并不感到害怕,甚至觉得自己没必要害怕。
活下去,或者被杀死。
很简单的道理。
我想要斐垣活下去。
所以,要把你们都杀死。
被白蚁蛀空了的棍子拿起来没有想象得那么重。
【淙茗,心要静,眼要快,手要稳,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看清楚了,然后出剑。】
看清楚,然后出剑。
没关系的。
淙茗,心要静下来!
季淙茗深吸了一口气,昏暗的破庙里让视野变得很有限,还要小心着蜘蛛的幻觉攻击。
没关系。
看清楚,看清楚自己能看到的就可以。
季淙茗回头看了一眼斐垣,见他神色淡淡,心跳突然就放慢了。
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世界好像被放慢了。
摇晃的暴动、咔咔咔的声响,一切都慢了下来。
不要想着一口气能杀多少,而是可以杀多少。
冒着火光的棍子自左上挥下,视野中十三只的蜘蛛有七只被棍子打落,一只叠一被打落在地上,混着地上原本就有的蜘蛛齐齐被炸开,汁液飞溅,在半空就着火焰就被烧成了灰。
其他人都看呆了,斐垣也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季淙茗是冲出去送死的,事实上,他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塞一把东西,说一句遗言,然后就要壮烈牺牲了。
但没想到,他冲出去不是真跑去牺牲,而是真的有几分实力的。
季淙茗觉得自己是有些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但是第一挥成功,第二次挥出去,就更顺手了。
那个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悲壮英勇的想象?季淙茗这种一路火花带惨叫的路子太帅了,忽略掉那是个棍子而不是把剑,简直就是所有人幻想中的自己啊!
有了季淙茗的示范,活下去的信心一下就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好,我也来!”
龚述嘉热血上头,几乎是吧棍子在脚边那堆蜘蛛液里滚了一圈,本来也想学着他这样试试,但才从向前两步,半只脚差点就被啃光了。
“嗷嗷嗷嗷——我的脚我的脚!”
龚述嘉痛哭流涕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他的鞋就是大拖鞋,才跑出去十几秒,十根脚趾上就露了俩骨头,脚踝都被啃烂了,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于是马上又捂着嘴哭唧唧地跑回来。
这种密集的程度,龚述嘉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摔倒就能在一分钟内被坑成白骨,救都没法救的那种。
蜘蛛的眼睛不能看,一看就会被拖入幻境中,被蜘蛛吃成骷髅了都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外界的疼痛虽然能让人醒过来,但这种情况下几人之间既没有信任也没有余力,指望着被救还不如指望着蜘蛛大发善心放过一回。
龚述嘉的伤让人心底发寒,升起的希望又冷了下去。
曾达成抖着手,试探地勾住了陆汾糖的衣角,犹豫地在她的衣角上捏了捏。
闺女,别怪我。
要怪,就怪这个世道不好。
斐垣轻飘飘的视线扫过这里,曾达成浑身一颤,连忙缩回手低下头去。
斐垣却没在意这些人,黑暗中他的视野得不到延展,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能靠着耳朵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堵蜘蛛围城。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蜘蛛腿的碰撞声、口器的咔咔声,还有蜘蛛挤挤挨挨的撞击声响在一起。令人烦躁得忍不住皱起眉。
大抛开各种各样繁乱的声音不说,单独声色的敲击声拿出来,算不上是耳朵的享受但有些过于整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