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叫骂也不知道是真骂方婷婷还是在拐着弯地骂给斐垣听。
反正,斐垣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半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烧完了送过来。”他淡淡地吩咐道。
“好、好的。”方婷婷老实地点点头。
“看你那没骨头的样子!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了是不是?!眼睛都要扑到人家身上去了,你咋怎么能啊!看看看,把你按到猪笼的时候你再看不看!”方婷婷自然又是被一顿骂,方老婆揪着方婷婷的耳朵,越骂拧得越起劲。
“奶……”方婷婷不敢哭,只是顺着她的力道悄悄垫着脚,想着自己能多少不疼点,但这种小动作完全没用,耳朵还是疼。
“奶——我饿啦!早饭呢!鸡蛋羹呢?!奶——”
“马上!你姐跟这懒呢!我骂她来着,马上就让她给你把鸡蛋羹蒸上!”方老婆仰着脖子冲屋里喊。
“那你快点!”
“听到你弟喊饿了没?!小懒骨头别成天把眼珠子放男人身上,你嫁不嫁的还要老娘说得算呢!”方老婆不解气地又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陆汾糖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方婷婷解解围。
方老婆单纯就是没事找事想发发脾气显示一下自己的厉害。方婷婷才多大?虚两岁才十一,这时候能想什么男人?而且做奶奶的这么骂,着实有些太过分了。
但她的性子又不是那种敢和人硬呛声的,这么一犹豫,就错过了出去的好时机。
斐垣也皱起了眉。他倒不是因为方老婆骂得太难听。
“你太吵了。”斐垣慢悠悠地说,“你不想我们在这住,我们就走,三百多块钱,拿哪家去都能住几天了。”
斐垣的声音不大,也没带多少情绪,甚至离远点都不一定能在方老婆尖利嘶哑的叫骂声中被人听到,但就是这句话,掐住了方老婆的死穴。
方老婆狠狠瞪了方婷婷一眼,恶声恶气地说:“快去干活。”
方婷婷也不敢揉自己被拧疼了的耳朵和胳膊,只是悄悄向斐垣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就赶紧跑到厨房去给弟弟蒸鸡蛋糕给斐垣烧水去了。
愚蠢。
斐垣想,为什么感激我呢?别人拿捏住了不会反抗,被奴役久了反而越发乖顺地去讨好。
哪怕我没有任何要替你解围帮你的意思。
人啊,总是希望自己去填充点什么,然后自我感动。
但实际上帮了你的人,并未对你有什么期待怜悯或是同情的心理。
方婷婷烧了很多水,不仅够斐垣洗个头,洗个澡都没问题。但他的脚上还打着石膏,不方便,也不想喊人帮忙,便只是简单地擦了一下。
“斐垣,我从村里——”
季淙茗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斐垣光裸的上半身,身体一僵,眼神一呆,只是一秒,季淙茗的脸就成了重庆老火锅汤底,说话也像连吃了半个月火锅的南方喉咙:“我、我、我、我、我——”
季淙茗紧紧闭住了眼睛,舌头跟打了结似的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斐垣没什么被看的害羞,一来他又没露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二来就凭他现在的身材也没什么好看的。斐垣很高,起码在同龄人之中不会矮到哪里去,但他很轻。
一米八二的个子只有一百一十斤,可以真的说除了骨头和内脏没别的肉了。
“衣服的话就算了,我不要。”斐垣的视线在季淙茗手里的袋子一掠过,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但、但天气马上就冷起来了……”季淙茗把眼睛闭得紧成了菊花,这样还要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方爷爷说,再过半个多月可能就要下雪了,你、你多穿点衣服吧。这套衣服是别人新买的,才洗么穿过呢。我、我就放这里了。你、你、你……”
“行了,我知道了。”斐垣听着他结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哦。”季淙茗觉得自己大概惹他生气了,呐呐地放下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没敲门就进来了。”
“……”斐垣对他服气了,明明是自己发了一通脾气,到他这里又是他的错了。
这人脑回路怎么绕的?
“你认识我。”斐垣肯定地说。
季淙茗点点头,小声说:“我是七班的,和你就隔一个台阶。”斐垣在六班,贴着楼梯,七班的教室往下低一层,也贴着楼梯,季淙茗贴着走廊的位置坐,回回斐垣上楼下楼他都能看到。
早上见一回,早操见两回,中午见两回,下午见两回,晚上还能见一回。一回三秒钟,一天能见半分钟呢!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