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感觉窜过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斐垣觉得有点冷,有点湿哒哒的黏腻。
翻涌的情绪既激烈又浑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不停的搅动一般,与他精神世界相连的环境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破碎的记忆碎片翻涌了起来,像是放进离心机里最高速地不停搅动一般。
但这样,斐垣反而冷静了下来。
谁也,别想杀死我。
除了我自己,别想……杀我。
斐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虽然不因为这个机会感到兴奋或是激动。
但……上一次没能实现的,我想……试一试。
林语,斐程峰,斐睿安,还有……常月笙我来见你们了。
开心吗?
这一次的话,我……想亲眼看着你们求死不能的样子。
啊……想一想,就兴奋得让人想要笑出声了。
“婷婷,你爱你的爷爷和奶奶吗?”
力量被抽走的方婷婷已经快没知觉了。
“光宗,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和妈妈,你爱他们吗?”斐垣拖长了声音,像是若有所思,但口吻却很随意。
听到关键字,方婷婷的眼珠子动了动。
“光宗……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黑色红色的丝线像是终于被理清楚了卷入线团中似的,一圈一圈,听话地源源不断向斐垣涌去。
混沌的记忆也逐渐开始回笼。
“光宗?光宗在哪里?我……在哪里?”方婷婷喃喃地问着。
“你死了,光宗也死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自然也是死了的。”斐垣好心地将这个事实告诉她。
斐垣从进入这个小院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这里没有活人。
不管是方老头、方老婆还是方光宗,都不是活人。
甚至,连村子里晃悠的那些村民,也没有活人。
连鬼也不是。
来来回回,不管是多少个村民在这里晃悠,他能感觉到,就只有九个不同的气息。
方婷婷、方光宗、方老头、方老婆,剩下的,还有谁呢?除了爸爸和妈妈外,还有谁的灵魂呢?
斐垣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但却没有探究下去的欲望。
“死了?死了……吗?”方婷婷喃喃地嘟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平板无奇地说,“哦,我吃了他们,所以,他们就死了!”
“啊……我吃掉他们了!光宗……光宗……被我吃掉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还有陈叔叔一家,还有、还有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都被我……吃掉了啊……”方婷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方婷婷笑个不停,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甜滋滋的喜悦。
笑了好一会儿,方婷婷才止住了笑:“大哥哥,你也要吃掉我了吗?”
“大概吧。”斐垣也笑着回她。
方婷婷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我为什么要吃掉光宗呢?”
“喜欢他吧。”斐垣温柔地说,“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要吃掉他,让他永远地和你在一起,对吗?”
“……是这样的吗?”方婷婷懵懵懂懂地呢喃着,脸色青白得渗人,小小的身体也透明得似乎能随时消失。
短暂的呆愣过去后,力量的流失让方婷婷越来越痛苦。
“别……求你,别杀我……”方婷婷惶恐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透明的泪水像是泉涌一般低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煞气的原因,两人的力量相连着,斐垣能感觉到方婷婷的灵体在翻涌着奇怪的波动。
“求你……放过我……”力量从“身体”里被抽走的感觉又酸,又涨,还疼,她害怕。
“为什么?”斐垣疑惑地问,“为什么我必须放过你不可呢?”
方婷婷只是一味可怜地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不可呢?”
鬼是一种很恐怖但又很简单的“生物”,在“活下去”这一方面,人类和鬼没有任何区别。
方婷婷下意识地摆出可怜又柔软的姿态,眼睛里的泪水滚落不断,但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悲哀。
“不是你非要杀我吗?”斐垣掐着她脖子的更紧了,“因为你要杀我,所以我反杀,这不是一件很正常很公平的事情吗?”
斐垣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照着你的喜好,要去杀人,结果半路被人反杀,不怪你自己,却来怪我,你不是很奇怪吗?”
“把别人杀了,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杀了别人,就觉得自己很可怜。做鬼不能太以自己为中心才是。”斐垣愉悦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洋溢的快乐,“有来有回,这样才对,不是吗?”
方婷婷无法反驳,但她太害怕了,她不想死:“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你已经死了呀。”斐垣捂住了她的眼睛,指节分明的大手一下就将她的整个小脸盖住了,“别怕,很快就好的。”
好听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低低地飘在方婷婷的耳边。
斐垣很温柔且很耐心地安抚着可怜的女孩,但前提他的温柔和耐心,都需要暂时忽略他手里的动作才行。
一边掐着人的脖子,一边进行安抚什么的,是不是……没多少说服力呢?
【婷婷,乖孩子,你是个乖孩子。】
【婷婷,别哭,不怕了,马上就不疼了。】
【婷婷,你体谅体谅我吧!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婷婷——】
“放开、放开放开啊!我不吃你们了!我不吃你们了!求你!求你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力量流失的痛苦,还是其他的什么,翻涌着愈发凶猛的情绪让煞气飞快地往这里涌来。
黑色的世界开始崩塌、消散……然后化为了空洞的虚无。
黑色的虚无。
同样都是黑色,但现在的这个地方,空荡荡得让人心里发凉。
“我要……死了吗?”
“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恐惧让方婷婷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总是我!为什么我非死不可?!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死?!凭什么要让我去死啊!!!”
【婷婷,帮帮我吧……】
但你,是我去死啊。
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带着拼死一搏的决心刺痛穿透了斐垣的耳膜,世界崩塌得更加厉害,力量向着方婷婷汇集了过去,然后将她的身体作为中转,毫无保留地刺进了斐垣的灵魂,像是针扎入灵魂的冰冷。
远远超出负荷的力量让斐垣猛地一怔,发自灵魂的痛楚让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斐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好好地去死呢?你死掉的话,我就能得到幸福了吧?】
哭泣着近乎崩溃的声音再一次再一次地在他的脑海里翻涌了起来。
“凭什么,死的非是我不可呢?”被煞气灼烧得肉体都翻滚起来,滚烫得红色液体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涌了出来。
好痛苦……好难受……想要去——
“我才不会死。”苍白瘦弱的大手越发用力地掐住了方婷婷的脖子,失去视野,已经化为一片血红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婷婷,抱歉啊,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不然谁都不可以杀死我。”他平静地控制着自己的记忆往黑暗、压抑得、痛苦的过去反复播放。
鬼的怨气,来源于枉死的不甘。
那么——只要我比她更加痛苦,只要比她更加执着,那么——
“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力量汲取得太过强大,哪怕只是作为中转站,方婷婷的灵体也在这样的浓度下炸裂开了。
尖啸声刺破了空间,直直冲着斐垣攻去,但哪怕只是作为“配角”的其他几人,也捂着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滚了起来。
和斐垣的一片虚无不同,他们的幻境里,什么样的色彩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重要的擦肩而过的……全部都在崩溃。
“斐、斐垣……”季淙茗双眼赤红,耳朵里一串猩红挂了下来,“斐垣……”
在哪里?斐垣……他在哪里?
白色的火焰几乎要将这个世界烧穿,世界成了一片火海,只有季淙茗一个人和这一间屋子还剩下点什么。
我要去找斐垣,我要找他……
斐垣他……
【斐垣,明天我死了的话,就再也不能来找你了吧?】
看不清面容的小孩捧着树叶,将上面装着的沙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斐垣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但无处不在的熟悉感又包围着他。
这种幼稚又中二的对话,斐垣是不屑于回答的,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有了动作,他能感觉到,自己张开了嘴巴,喉咙周围的肌肉开始运动,声带震动着。
【才不会死!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我不会死的。”越发庞大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苍白的皮肤开始出现了裂痕,一条,两条——一百条,两百条——
蜘蛛网似的皲裂速度一卡一顿,但几乎是瞬间,斐垣就感觉到了无数的液体在通过这样的缝隙从他的身体里涌了出来。
“你也会死的!你会死的!求你了!放过我吧!放开我!你会死的啊啊啊啊啊——”力量流失得越来越快,灵体寸寸进裂,斐垣只是皲裂只是喷血,而方婷婷几乎已经维持不了人形的状态。
副本被的煞气是有限的,方婷婷的灵体承受程度也是有限的。
当然,斐垣的程度也同样是有限的。
只要——
只要再坚持一下——等到斐垣死掉——等到他死掉的话!
好痛苦……
好疼……
斐垣也不太确定,他和方婷婷那个会先死。
没有人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斐垣也不能。
或者说,他从来不看可能性。
哪怕是百分之零绝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他想,他就敢往前冲。
从来只有鬼找人当替身,只有鬼杀人吃人的,人对付鬼,想来想去也不过只是驱鬼抓鬼,哪有要“吃”鬼的?也就斐垣了。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没多少可能成功的事情呢?
——大概是……好玩吧。
我不想活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的自杀念头浮上脑还的时候,斐垣想,那就去死吧。
然后他就去死了。
但从目前自己还活着的结果来看,他没死成。
或者说,死了又活过来了。
既不激动,也不开心,无所谓的很,甚至有些疲倦。
我为什么非要活着不可能呢?
那么反过来——我为什么非要死不可呢?
我坏掉了。
正如正常人会想的——为什么非要死不可呢?
斐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活着,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死了。
但他还活着。
对啊,我还活着。
红色的世界慢慢淡去,狰狞的闪电猛地撕开了昏沉沉的天空,狂风在肆虐着,海啸在狂拍着,连大地,也咆哮着发出怒吼炸裂声。
这里……是哪里?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斐垣下意识地就认出了这个漫无边际怎么也看不全的世界——他的,意识海。
或者说,他的灵魂核心。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虽然不明白,但身体却猛地一下轻松了起来。肆虐地让他的身体寸寸炸裂的庞大力量,全部涌了进来。
散发着黑红色不详气息的力量一进入这个庞大的世界,还未来得及作威作福,立刻被混乱恐怖的世界打散成聚集不起的废物。
方婷婷近乎绝望地看着斐垣的身体一点点地愈合,凶残暴怒的煞气像是被什么打败了似的有气无力地顺着斐垣的指挥盘缩起来。
她输了,她要死了。
透明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在空中便化作了丝丝黑红色的烟雾。
鬼,没有身体,自然也没有眼泪。
“为什么哭呢?”斐垣不解地问。
方婷婷的哭声已经几乎于无了,但听到斐垣的问话,她还是努力地颤抖着,用崩溃成灰的灵体,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回答:“因为……我很可怜。”我好可怜啊。
没有人疼我,没有人爱我,我都那么乖了,我都那么努力地想要当好孩子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疼疼我呢?
我好疼呀,好可怜呀。
“可是我也很可怜啊。”斐垣“吃”她的方式十分粗暴,而且越发的残酷。
方婷婷的灵体在化落成灰。灵体的消亡,是从皮肤开始的。裹在灵体外围的煞气已经被吞噬了个干净,剩下的,是灵体内已经和灵魂融合为一体的力量。
斐垣吸收得越是迅速,方婷婷崩溃得就越是快捷。
汹涌的煞气在进入了意识海后,便被庞大意识海里肆虐的闪电、地震、龙卷风……教训得溃不成军。
“婷婷,我好可怜呀,你帮帮我吧。”斐垣说,“你是个好孩子,要帮我的呀。”
“我不当好孩子了可以——”她一卡一顿地说着,疼痛的感觉也再次流失。
她感觉不到疼痛了。
很温暖。
飞灰散落到最后,就像回光返照那样,方婷婷瘦弱干瘪,但带着孩童天真的笑脸又出现在了斐垣的眼前。
“大哥哥,你拿走吧。如果你要的话,都拿走吧。婷婷已经不是好孩子了,我杀了好多好多好多的人,我吃了好多好多好多的人……”
“啪——”地一声,宛如人鱼公主最后化作泡沫消失在海面上那样,方婷婷消失了。留下的,是被斐垣虚握着的一团光。
青白色夹杂着黑红的光团安静地被斐垣握在手上,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不消一两秒,杂乱的光团已经没了黑红的色彩,小团的朦胧雾气氤氲开。
“大哥哥,其实……我不想吃他们的……”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青白的光团便裂开了。
“我……不想吃人……”
混沌的世界散去,斐垣安静地站着,嘴角溢出些许的猩红的液体。
“斐垣……我找到你了……”
季淙茗伸手抓住了斐垣,但是下一秒,技能使用过度的身体便软了下去。
方家村是个穷村,方婷婷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她是被爷爷奶奶养着长大的。他们这里重男轻女的风气很重,方婷婷知道自己不受重视,所以只能加倍地乖巧来讨好爷爷和奶奶。
但她再乖,也抵不过孙子和钱。
二河里纳入拆迁范围的时候,全村人都高兴疯了,那会儿子拆迁要给钱,给多多的钱。二河里是个杂姓村,什么姓儿都有,没什么故土难离必须要在这扎根的意思,大部分很都很痛快地签了字准备拿钱走人。
除了方老头和方老太太。
他们的宅基地不大。
方家的房子院子瞧着是挺大的,但是一大部分都在宅基地的范围之外。而拆迁补偿,是照着宅基地的大小给的。这样一来,他们签,那就是吃亏了!
而且方老头听他儿子说了,这次来这么搞开发的老板来头大,钱包肥,多耗耗,时间拖得长了,能到手的钱就多了!
人能和谁有仇都不能和钱有仇啊,方老头一合计,那就拖吧,顺带着把村里不少人都鼓动着要拖。
方老头能拖,可有人不能拖啊!
方老头的邻居陈建立有个儿子,打篮球回家的时候被车撞了,司机逃逸,人是没死,但在icu里耗着,每天就是六七千的流水,陈建立什么都不想,他只想早早签了字把钱拿了救儿子。
本来是这样的,但除了方老头闹事,眼看着到手的钱要没了,陈建立能不急吗?他几乎是跪下求着方老头把字签了别再闹了。
但着急用钱的是他陈建立又不是他方老头。
现在城里房价高,要是就这么签了字,钱到手也不过十一二万,十一二万能干点什么?什么都不能干!
方老头还准备给孙子在城里买套房准备以后娶媳妇用的呢!可不能这么算了!
陈建立恳求不行,一气之下把方老头的孙女方婷婷给绑了,想要拿这个当威胁,要求方老头把字签了。
而然让陈建立没想到的是,方老头不仅没答应把字签了,还放狠话随陈建立去爱干啥干啥,反正被抓的不是他!
陈建立没法子,他也不能真把方婷婷杀了,到时候儿子没救成自己还得搭进去,不值当。
而然就是这个时候,方婷婷死了。
方婷婷死了。
——被她的爷爷捂死了。
“婷婷,你别怪爷爷,要怪啊,就怪你投胎的时候运气不好。到了我们这个穷家。爷爷知道婷婷是最乖的,到了下面,爷爷给你烧多多的值钱,保证你啊,在下面再也受不了穷!”
方婷婷慢慢停止了挣扎,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灰沉沉地瞪着方老头。
这辈子最激烈的反抗,就这样,沉静了下去。
“婷婷啊,你最乖了……”五十万啊,这是你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别怪爷爷,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穷命!
我一定可以派得上用场的,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所以,不要杀我,不要扔掉我。
求你们了。
我会乖的,我能帮上家里忙的,我会努力挣钱的,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所以,别杀我。
求你。
惊惧的眼里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方婷婷无措又可怜地看着爷爷,又求救似的看着奶奶。
但方老头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方老婆仅仅只是按着她的手脚在哭。
好像闭上了眼睛,流出了眼泪,这一切好像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方婷婷的挣扎小了下去,视野渐渐模糊,她死死地盯着爷爷和奶奶。
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瘦得凹陷下去的脸上格外显眼,眼珠子随着她的挣扎动了动,但最后也只是归于平静。
眼睛里的神彩黯淡了下去,但为了确保方婷婷死透,方老头还多捂了很久,很久。知道小姑娘的身体慢慢地僵硬,方老头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婷婷,下辈子,不要再来我家了。去个好人家吧,去个富贵人家,爷爷和奶奶,每天都给你祈福。”
方老婆闪着泪花,满是皱纹老年斑和老茧的手按在了方婷婷的脸上,瘦削的脸就那么一点,一个巴掌就盖过了。
方婷婷死了。
村里的大戏来场了。
昨天绑了方婷婷,今天方婷婷就死了,虽然陈建立口口声声说只是吓吓他们一家,没真准备动手,但绑架这件事,却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方婷婷一死,无论真相是什么,嫌疑最大的就是“绑架犯”陈建立。
“不是你杀的?谁能证明?!昨天好好的人还在,今天就没气了,你说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你杀的?!有谁信?!”
陈建立没杀方婷婷,但村里谁也不信,方奶奶天天抱着小孙子在陈建立家撒泼打滚大哭大闹要说法,方老头梗着脖子要去报警,村里人热热闹闹地看了几天的热闹,最后方老头和陈建立私了。
拆迁款还未到手,就支出去了一半。陈建立心痛归心痛,但他也不想坐牢。
方婷婷死后不久,开发商没有提高拆迁条件,但私底下和方老头打成了和解,方老头拿了钱,乖乖签了字,陈建立也拿到了拆迁款,将说好的二十万分给了方老头,三十万拿去拖到了儿子顺利醒来。
所有人都有了一个满意的结局。
只有方婷婷。
方光宗吵了几天,马上就被爷爷奶奶用糖和零食糊弄了过去,方婷婷父母一年也见不了女儿几次,就不用说什么感情了。
知道了内情大概也只会是一言不发地叹口气算完了。
谁也不在意那个孩子。
谁也不会去在意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