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队老大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确定了两个比较麻烦的人。一个经验丰富但内敛的老油条,锐利但是一看就没怎么挨过社会毒打的新人潜力股。
剩下的,就不怎么成气候了。
二队老大还没动静,要不是缩头缩尾的软蛋,就是个心机深沉谋划型的。
照着一队三队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后一种。
至于实力嘛——
试试就知道了!
他带的七个人,完全够用!
想到这里,他不仅喊,比季淙茗小腿都要粗的手腕也活动了起来:“给你们两个选择,加入我们四队,或者叫你们老大出来!”
斐垣睡得半睡半醒。
似是昏迷,又像是清醒冷静到极致的的状态让斐垣分不清自己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但一种直觉隐隐地告诉他,这是梦,这是自己的臆想,是我求而不得最后全部扔掉踩烂的垃圾。
“斐垣,明天的音乐会来不来?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我不管你有没有事情,你都要过来!”模糊的面容,但笑容却是那样明媚。
季淙茗吗?斐垣有些疑惑,他觉得这应该是个陌生人,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时,一种莫名的直觉又告诉他,好像认识这个人。是朋友吗?亲密的好朋友,要不然……为什么会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认识你吗?”
“我和你说,明天我要拉的那首曲子可好听了!所有听过的人都说好棒来着!”季淙茗絮絮叨叨又充满活力地和他说着自己的排练,完全没注意到斐垣的茫然。
“斐垣,怎么还没带你的朋友回家?排骨都烧好啦,再不快点吃就要凉了,你动作快一点!”
林语风风火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斐垣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手机和谁通着话。
“林……语?吃饭?”斐垣更茫然了。
“斐垣,你怎么了?和阿姨又吵架了?唉,今天我帮你和她说说,阿姨最疼你了,她肯定舍不得骂你!今天你一回家就把证书奖杯往她前面一放,你化学不及格的事情肯定就揭过去了!”
吵架?证书奖杯?化学不及格?
斐垣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啊……想起来了——
“你们叽叽歪歪的是想打架吗?!”四队老大的大嗓门没有丝毫意外地穿过了大门传到斐垣的耳朵里。
斐垣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叶片的纹路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支起身子。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一个久病在床的病人,身体沉重,脑袋发懵。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突突突突的鼓噪着。
“太吵了。”
朋友,家人,爱好,感情……全部丢掉了。
我……什么也不需要。
斐垣疲惫的捂住了脸,细微的笑声因为盖在脸上的手变得闷闷的。
心跳得很快,从梦中被惊醒的心跳和血液有些克制不住地在沸腾。
是因为煞气吗?
因为吸引了太多煞气,所以勾起了自己混乱的情绪吗?
斐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害怕被丢弃的可怜小狗已经长成了可以把人骨头都给咬碎嚼烂的大野兽了,讨厌什么,就去毁掉,喜欢什么,也去把它毁掉。
美好的东西之所以能成为永恒,并且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毁去得太让人心痛吗?
我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了。
斐垣想。
“喂,二队的,你们老大叫什么?!缩头缩尾的比个小娘们还没劲儿!喂,我说你出来啊!”
“哪有人是这样谈合作的!你现在就给我下去!不然别怪我撕破脸了啊!”
一群混乱中,大嗓门嘚瑟又嚣张应该是属于四队老大的,压抑着愤怒但还克制着声量的是季淙茗的。
斐垣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体,视野中的房间有些扭曲,手很软,身体使不上劲儿,但心跳已经慢慢趋于平稳了。
“吱呀——”老旧的房门虽然换了合页,但大门板一开一合的噪音只能减弱,不能完全消失。
“呦!你是二队老大对吧?看你那一副要死的脸色,还真是在休息啊!我以为二队的老大就是个软蛋来着呢!”四队老大一看门开了,就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二队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斐垣,你休息就好了,这些人不讲理,我很快能处理好。”季淙茗一看斐垣苍白的脸色就皱起了眉。
童话城没有可入口的食物,他们能吃的就只有从系统那里兑换的馒头和水。其他老玩家虽然有带一些高热量的食物进来,但斐垣是碰也不碰。
斐垣无所谓吃的什么样,但季淙茗一直不太放心。
斐垣太瘦了,是那种需要好好补补的营养不良,吃光吃馒头和水怎么能够呢?
季淙茗一直都在担心斐垣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现在一看他苍白得几乎要透明的脸色,心下更是一紧。
“行了行了,愿意出来就行!弱鸡弱是弱了点,不过你脑子应该还不错,给你个参谋长之类的当当!”四队老大笑够了,挥挥手状似豪气大方地说道,但眼睛却死死盯着斐垣,心里更是暗暗警惕了起来。
他是真的大老粗,也是真的靠实力走到这一步的。他信奉的就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在彻底弄清楚斐垣的实力究竟如何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但同时,下马威也半分不能少,只有从一开始就牢牢占据主动权,他才不至于被别人藐视!
“老大……”其他人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斐垣。
在机器人伪装的模糊外壳下,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但脸色怎么样,还是可以看出个大概。
尤其斐垣脚步虚浮得身体都开始摇晃了,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太好的样子。
斐垣走得很慢,但好像又走得很快,在他的威势下,二队的人虽然担心,但都乖乖地把道让开让他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斐垣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斐垣,你回去休息!”其他人由着斐垣来,季淙茗可不会。
季淙茗两条手臂大张着,一下将有些窄小的走廊挡了个十成十,他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斐垣:“三十秒,我就可以处理好!”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快点做出决断。
如果在斐垣被吵醒前就把这些人赶走的话,斐垣就能好好休息了。
“季淙茗。”斐垣抬起眼淡淡地看着他,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是个好孩子。”他不像是在嘲讽,而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说着。
季淙茗的眼睛却一下就红了,酸酸涩涩说不出来的滋味钻了上来。他算什么好孩子!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是话太多。”
“——”季淙茗的大脑一下空白了,愣愣地连呼吸也不会了。
“斐垣……”害怕被讨厌、自我厌恶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季淙茗无措又茫然地叫着斐垣的名字,但自己却又是不知道像说什么的。
二队的其他人也都懵了。不知道这种先打击自己人的剧情是怎么发生的。
“斐垣……”斐垣就像根救命的稻草,被季淙茗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但救命的稻草再重要,他也只是一根稻草,帮不上什么忙的。
斐垣冷冷淡淡地从季淙茗的身边走过,头重脚轻的身体还有些难受,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加闲适。
四队队长也算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二队队长是在甩锅手下人,目的是为了和他搞好关系,于是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得意,说话也就不着调了起来。
“小病秧子你咋这么说呢?!小菜鸡不是关心你嘛!你瞅瞅你的脸,病得一副死样,你听他的话吧!走路都走不稳,别给人当累赘了!”
斐垣还没反应,季淙茗听到这话先气红了脸,也顾不上斐垣讨不讨厌他,扭过头冲着四队老大就吼:“斐垣才不是累赘!”要说累赘,也是他才对。都是他太弱小了,又弱又优柔寡断……所以害得斐垣连休息都不能有个安静的环境。
“急了急了,还急了不是!小菜鸡啊,做人舔狗也得看舔得是什么人——”
一只惨白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四队队长的脖子,因为太过迅速,四队队长先是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低头看去,才看到那只因为瘦弱和用力骨骼分明青筋突起的手。
“你太吵了。”斐垣的表情依然是不咸不淡的,并没有因为自己出其不意的攻击感到忐忑或是得意,他的眼神很平静,手很稳。
气力却是处于意料的大。
四队队长的对战经验也是很丰富了,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想要挣开斐垣的手。
单手掐人脖子看着很帅,但却很容易被挣脱被攻击。
——但四队队长挣脱不开。
斐垣的瘦弱的手像一把铁钳,牢牢起抓住了大半个脖子,食指和中指扣在大动脉上,像是随时有可能捅破他的血管放出涌动的鲜血。
过分紧箍的手让四队队长大脑缺氧的速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挣未能脱,四队队长立刻就转变了策略,匕首抽出来狠狠向斐垣的要害扎去。
但斐垣既没有如他所愿地为了防御松开手,也没有躲开,反而靠着比常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力气扭着他的脖子往墙上撞。
“咚——”
一切发生得太快,斐垣突然发难到四队队长挣脱反击再到斐垣把他往墙上撞,前后不过半秒的时间。
四队其他人反应不慢,他们也不是那种天真地认为一切都能顺利地照着他们的计划来的。一开始来七个人,就是做好打架的准备。
只是斐垣不走寻常路,还没谈呢,下马威反下马威的套路还没走完,什么征兆都没有地就开打?!
二队的人更懵,斐垣虽然看着吓人,但他们还真不知道斐垣能打架,更没商量过什么时候打的信号啊!
战斗信号来得猝不及防。
“管它的!先干死他们再说!”
不管哪一方,这会儿都是这样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