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楼宇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赞叹,小时候他就发现萧准长得好看,不是没动过心思,但那时他和萧明刚建立关系,萧明又着实容不下萧准,他对萧准的那点心思哪能撼动得了跟萧明的感情。况且那时萧准空有一副好看的相貌,性却是无比偏执激进,像头随时会暴起咬人的狼崽子,又有老太太护着,弄不好就要惹一身腥,便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断了念想。
他中间倒寻思过,等萧明搞垮了萧准,老太太去世,萧准无权无势时再把他收了也不迟,到时萧准也应该长开了,还不比十四五岁时更动人
可惜事与愿违,没等萧明把他挤出萧家,萧准就自己离开了,白手起家建了一栋独角兽大楼出来,老天爷也眷顾他,等他足够强大了老太太才去世。从始至终萧准唯一符合楼宇计划中的一环,就是那张随着年龄渐长日益昳丽的样貌。
他们关系太差,萧准离开萧家后楼宇就没怎么见过他了,偶尔能在萧家远远看到一眼,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所以他对萧准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刚离开萧家的时候,暴躁,偏激,不懂得隐藏,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而现在,十年过去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了足够多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他那一身浓烈的戾气不见了,以及远比少年时更引人注目的俊美面容。比起过去,少了戾气,却多了沉稳,眼带威慑,俨然已经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轻易碰不得。
这张脸和傲然的气质对楼宇这花花公子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萧准的权势稍逊,那将是楼宇不择手段都想要得到的人。
今天在近距离看过萧准后,楼宇都忍不住后悔起来,小时候把萧准欺负得太狠了,现在想破冰恐怕难啊。
“好,你忙。”楼宇荡漾的心神收敛,一耸肩,一手揣在西裤兜里在萧准的办公室参观起来,口中声音飘忽的赞叹道“不愧是董事长的办公室,气派。”
萧准没理他,兀自处理完手头的文件扔在一旁,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霍因,才忍着心底的戾气对正在看挂画的楼宇道“喝什么”
楼宇转头冲他挑眉潇洒一笑“那要看你请我喝什么了。”
萧准用内线对秘书室道“送咖啡进来。”说完他站起身系上腹前的西装纽扣,拿着一份文件夹走到会客厅在霍因常蹲着打游戏的沙发坐下,对楼宇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他坐在沙发上修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前胸口袋里放着一支黑色钢笔,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举手投足间都是领袖风范,看得楼宇口干舌燥。
他过去在萧准旁边的沙发坐下,徐秘书端了咖啡进来,放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办公桌上萧准处理好的文件收走,这才退出去。
“你过来找我有事吗”萧准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热气氤氲得那双眼眸愈发清亮。
楼宇回过神,不羁一笑“我以为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萧准淡漠道。
楼宇哼笑一声,目光灼热地看着萧准“郑姜的滋味再好那也是我的人,你一言不发地把他扣下,还安排他退圈,弄得我都联系不上他,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萧准心中掂量着楼宇这段话有几分可信,他原本以为郑姜退圈是楼宇安排的,结果楼宇跑到他这儿来说是他安排的。他当然不会全信了楼宇,鬼知道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萧准顺着他的话说,“你这是跑我这要人来了”
楼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沉默良久才开口,“那倒也不是,郑姜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无妨。我就是想知道,我送的人你收下了,是不是愿意和我冰释前嫌了”
冰释前嫌萧准差点让他说吐了。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萧准随意摊手,“你想要回去,无所谓。”
“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当是我给你的赔礼,怎么样小时候不懂事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也代我妹妹跟你道歉,给我弥补的机会好吗”楼宇的笑容璀璨真诚。
“你想怎么弥补”萧准口气冲淡地点上一根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递到唇边。他点烟的时候长眉微蹙,眼眸低垂轻轻眯起,红点闪烁后薄唇内喷出一蓬灰白的烟雾,倨傲的姿态引人动情。
只是动情的人是霍因,萧准会眼中波光流转耳尖发红。换成楼宇,萧准只会想一把将他摁在桌子上拧断脖子拉倒。
楼宇艰难地喉中吞咽一番,呼吸微颤着说“郑姜是我调教出来的,最是懂得怎么在床上取悦人,我很开心你喜欢他。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完全忘了郑姜,他的技巧可不如我一半。我是真的想弥补你,给我次机会。”
萧准面无表情地抽烟,似是在审视楼宇,片刻后倏地一笑,将香烟摁熄在细沙里。
“你养了郑姜那么多年,存了多少能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在他身上,这么大的把柄都敢往我眼前送,真觉得我不记仇是吗”萧准嗤笑一声,将一旁地文件夹直接照着楼宇的面门甩过去。
他变脸太快,楼宇猝不及防让他用文件夹抽了一耳光,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心里再多的旖旎也让这一下抽散了,登时光火不已地皱起眉,正要发怒,却瞥见文件夹里一张自己的照片,猛地愣了愣。
文件夹里不止一张照片,共有七八张,都是楼宇和不同年轻男性出入高端会所的偷拍照。每一张照片都拍到了最佳效果,楼宇和不同男性或搂抱或接吻,拍得清清楚楚,想否认这种关系都没人信。
每一张照片都附了人物资料,楼宇和某男星,便是男星的资料,楼宇和某律师,便是律师的资料,甚至还有政圏人物,虽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好歹是政圏的,萧准居然也能查得清清楚楚
楼宇翻完后眉目阴沉,卸去了痴迷的伪装,不以为意地把文件夹随手扔到一旁,嘲讽道“你觉得这点东西算得上是把柄那只能说,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等着看你能掀出多少水花。”
他轻蔑地嗤笑萧准的天真,态度游刃有余,丝毫不怵。
萧准比他更游刃有余,随手从袖中翻出一张新照片扇风似的晃了晃,“随我怎么做我把你跟白浩的照片送到市政府也无所谓”
楼宇都没看清照片内容,就让白浩这个名字激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愣了一瞬。随后他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一把夺走萧准手里的照片,看清里面确实是他和白浩后,顿时面如死灰。
白浩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审计人员。但楼家刚承接了一项红头项目,白浩刚好是负责该项目的审计工作组长,国家项目的审计人员都是清了又清查了又查,牵扯庞大的资金,亲朋好友一概避嫌
其他方面在审计人员身上扒出点关系,顶多判定审计报告无效。但现在甲方是国家,是国家在这种关键时刻要是爆出楼家继承人跟审计人员来往密切,尤其是还是这种关系,牵扯到整个楼家,这都不是身败名裂的事了
“照片是去年的那时候白浩还没有负责这个项目”楼宇目呲欲裂地瞪着萧准。
萧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重新点上一根烟淡淡道“去年你们就认识了那不是明知故犯知法犯法啊你,我现在开始期待你爸看到新闻后是什么脸色了。”
“你个杂种我操你妈”楼宇背后冷汗如瀑,恼羞成怒地暴起一拳挥向萧准
萧准牙缝里咬着烟偏头躲过楼宇的拳头,反手拧着他的手腕一个窝心脚踹在他胸口,差点当场把楼宇的胳膊给卸下来
“那你得去地狱里找她才行,我送你一程”
楼宇被萧准摁着头哐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茶几上时,他才意识到萧准跟小时候一点没变,戾气丝毫不少,只是他现在学会了隐藏,真正的他还是一头暴躁易怒兽类。
他的鼻梁几乎被萧准撞断,麻木过后就是钻心的疼痛,疼得楼宇控制不住地分泌泪水,血液淋漓滴在光面桌面上。
萧准从始至终没有从沙发起身,他一手攥着楼宇后脑的头发将他脑袋薅起来,俯身用那双阴郁的眼睛和他对视,“知道现在谁能救你吗”他一边说一边拿下牙咬着的香烟,直接摁熄在桌面的血液里,声音如蛇息般冰冷“萧明手里有独角兽视频站5的股份,你想躲开这场祸,就去求萧明。怎么从我手里偷走的股份就怎么还给我,你们楼家能不能平安无事,就看你在萧明那里有没有这个面子了。”
此时萧准完全不像个商人,倒像极了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
楼宇跪在地毯上被萧准的力道压迫得直不起身,整张脸都痛到麻木。他算是听明白了,萧准从最开始就是想拿回视频站的股份,都迂回到他这里来了
“我求、我去求他”楼宇生怕他再把自己的脸往茶几上磕,被迫仰着头忙不迭应声自救。
萧准闻言就松开了他,楼宇趴在茶几上大喘气,方才自信骄傲的贵公子已如丧家犬般苟延残喘。
“对了,再送你个礼物,是小时候你送我的。”萧准拿出前胸口袋里的那支黑色钢笔,慢条斯理地拧开笔帽。他站起来,捏着笔杆悬在楼宇脑袋上方,笔尖朝下地撒了手。
楼宇听到他说话才翻过脸去看,然后就看到了一支钢笔如刀锋一样险些劈进他眼里。楼宇吓得连忙闭着眼睛用手挡,不算锋利但足够划伤皮肤的笔尖就这么扎破了他的手心,楼宇痛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钢笔滚得老远。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萧准,抹了把鼻血掉头就跑。
萧准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只给你一晚上时间,明天我要在这里见到萧明。”
楼宇不知是否听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一脸血跑了出去,吓了秘书室一跳。
徐秘书进来清理“犯罪现场”。
萧准往前走了几步,眉目冷漠地直接将钢笔用脚碾碎。就是这支钢笔,让他认清了他根本就不是萧家的人。那时候他还很小,刚被接回来四五年,还处于削足适履想融入萧明楼宇他们圈子的阶段,天天跟在他们身后跑。
有一天楼宇说,我送你个礼物,手伸出来。
然后他的手心就险些被钢笔扎穿,他痛得不知所措,周围却满是围在萧明身边的世家公子们的嬉笑声。
直到现在萧准都还能回想起来那一张张嘴脸,根本忘不掉。
“萧哥”霍因的声音遥遥从办公桌的方向传来。
萧准回过神,眉宇间的阴郁褪去,他快步回到办公桌前,手机屏幕里霍因正睡眼惺忪地伸懒腰,萧准抿出一丝温柔的浅笑把麦克风打开,“睡醒了”
霍因一头红发凌乱地散在颈侧,对着萧准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出去约会,你把一只螃蟹大蜘蛛丢到我的脸上,我就吓醒了。”
萧准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把蜘蛛丢到你的脸上”
“那我怎么知道你”霍因上一秒还在懒洋洋的撒娇,下一秒就精神百倍地在床上滚滚滚从春卷里出来,下了床去找水喝,随手挠着凌乱的头发道“萧哥你刚才去哪了”
萧准看了一眼正在擦去茶几上血迹的徐秘书,淡笑道“打害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