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是一说,开埠又是一说。”大臣们又议论纷纷,“就是因为不堪南海海盗扰民,文祖皇帝才下了禁海令,还了我们大雍山河百年清静”
“可禁海已是两朝前的事了。今非昔比,为何不考虑重开”
“祖上的规矩,怎可轻改”
“好了”
女帝的声音并不高,却有着奇特的力量,将满堂沸沸扬扬的声音摁了下来。
“古丽王的意思我已明白,所求之事还得从长计议。特使一路辛苦,赐御宴,送回使馆好生歇息吧。”
女帝三言两语就将古丽特使打发了出去。
严徽随着特使一道退了出来。特使还心有不甘,拉着严徽道“郎君,您看你们女皇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大王一片诚心,并没有半点冒犯之意。”
严徽深知自己目前的身份,议论朝政之事是大忌,只浅笑道“特使大人误会了。我乃是女帝的后宫侍君,并不是朝臣。朝中之事,我不便置喙。”
特使一愣,双目突然噌地亮起来,一把握住了严徽的手。
“原来如此,多谢郎君提点还望郎君日后能在女皇陛下面前,多为我们大王美言几句。”
严徽一头雾水,忽然发觉掌心一凉。
特使咧着一口白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严徽的手背,被内侍领着吃御赐的宴席去了。
严徽低头,就见掌心躺着一枚鸽子蛋大的红宝石,色如碧血,娇艳欲滴,正是古丽国的特产。
“严少侍”
严徽一惊,忙将宝石拽在掌心。
“陛下请少侍在侧殿里等候。”女帝身边的内侍训练有素,对严徽的异状视而不见。
侧殿十分清幽,晨光格子在地板上缓缓地爬行。宫人上了茶点后便离去了,只留下严徽一人。
严徽一大早赶过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早已饿得肚子打鼓。
宫中点心精美甜香,雨后的新茶清香扑鼻。严徽却怕显得粗鄙,吃了两块点心便收了手。
殿里漂浮着一股艾草的芳香,想到后殿几乎都用来堆放书籍,有这股味道也不奇怪。
严徽枯坐了好半晌,门外不见半个人影,便忍不住起身,在屋内四处走动。
枢正殿是女帝的书房,侧殿中金玉宝器并不多,架子上堆放满了书卷。多宝格里摆放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有舶来的天文球,镀金的表面还篆刻着异族的文字。有机关小鸟,有袖珍的指南针。还有个银制的千里眼,镶嵌着指甲盖大的红珊瑚珠
严徽看着这满满一柜子“奇淫技巧”的小东西,还以为误闯了哪个少年的屋子,看到了他的私藏。
严徽忍不住拿起那个机关小鸟,拧上了发条。
手一松,竹制的小鸟拍打着翅膀,竟然真的飞了起来,一溜烟地朝着纱帘后窜去。
严徽急忙追了过去,撩开纱帘,将机关小鸟一把抄回手中。
小鸟犹自不甘心地在男人手里拍着翅膀。严徽手忙脚乱地在鸟身上摸索,想将它关了。眼角一样事物闯入了视野里,随即吸引了严徽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宽大的沙盘。
沙盘底部铺着蓝色绒布,盘中,淡黄色的细沙堆出一只振翅飞翔的鸟儿这是大雍东南海地形图,鸟形的地方正是同帝国最南端的半岛飞鸟山。
而在海峡的另一边,最大的一个沙堆正是琼州岛。
岛屿周边及东南,散布着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岛屿。归在沙盘上,全用一颗颗洁白的石子替代。
严徽走到沙盘边,目不转睛。
沙盘制作得其实十分粗糙,山川河流的走势多有偏差,岛屿的位置也大都不对,还有好几处地名都标错了。
严徽忍不住伸出手,将两处插错了的地名标签拔起来,插在了正确的沙丘上。
“我也看这两处不对。”女帝的声音冷不丁自身后响起。
严徽猛地转身,手中的机关小鸟脱手而出,扑棱着朝着女帝飞过去。
严徽大惊。
女帝却是双手一伸,轻巧地将机关小鸟抓在了手中。
那纤细的手指在鸟身上拨弄了一下,小鸟的翅膀收敛了回去,栖在女子白皙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