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斐抽身躲开严徽一记力若千钧的横踢,腿后蹬地稳住了身子,道“我和严少侍分明就是在切磋武艺,哪里是斗殴严少侍,你说呢”
严徽挑眉“久闻赫连少侍武艺高强,今日还请多多指教。”
赫连斐一声大喝,再度扑了过来。
严徽和赫连斐的武功路数截然不同,一个沉稳洗练,收放自如,一个豪迈粗犷,大开大合。两人又不会真的伤筋动骨地打斗,一招一式,竟打地十分好看。
少侍们劝架的劝架,起哄的起哄,把附近的宫人们都吸引了过来。
混乱之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内侍钻进人群,如一尾游鱼灵活穿梭。
一个少侍正在起哄叫好,背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飞身扑进了严徽和赫连斐的战圈之中。
赫连斐和严徽一时收不住手脚。那少侍瞬间挨了三拳两脚,哎哟惨叫,连带着把严徽他们也扑倒在了草地上。
“你找死”赫连斐大怒,抬脚就朝那少侍踹去。
“误会是误会”众人一拥而上,急忙将他们分开。
混乱之中,就见一只白细的手将落在地上的那本谜底书捡起。
“什么人”严徽眼角狠狠一抽,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书摊开落在地上,其中一页被撕去。那小内侍的身影转瞬隐没入汹涌的人潮之中。
“阉奴,哪里跑”赫连斐勃然大怒,拔腿就追。
严徽迟疑了半刻,也紧追其后。
那个内侍个头不高,可身手很是敏捷。他在园林中一路疾驰,严徽和赫连斐两个大男人紧随其后,竟然一时没能把人追上。
“你的人”赫连斐质问。
“当然不是”严徽道,“可一个内侍怎么也来抢头筹”
“等把人抓到,就能问个清楚了。”赫连斐眯着眼,宛如一头盯住了猎物的狼。
那小内侍极其熟悉地形,带着两个青年在林中左绕右转,一头扎进了热闹的集市里。
集市上宫人密集,小内侍就像鱼入大海,失去了踪迹。
赫连斐一头热汗,气急败坏地用异族语低骂着。
严徽从怀中掏出那本谜底书,翻到被撕去的那一页。
“别看了。”赫连斐恼道,“写着线索的那页都被那小子给撕了,你看也没用。”
严徽道“这是一本江南风物志,算是杂学,也不是什么大家名著,看过的人应该不多。不过”
严徽却是一个喜欢读杂书的人,还为此没少被书院里的先生教导过。
各类杂书中,严徽最爱看各地风物志。这本江南风物志,他不仅读过,还记得很熟。被撕去的那一页写的是什么,严徽只用看看前后两页,便能回忆起来。
“我知道下一地点在哪里了。”严徽啪地合上了书,朝赫连斐望去,“你来不来”
赫连斐哼道“严少侍想和我共享线索,我当然乐意。不过争夺下一个头筹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的。”
“就怕你客气。”严徽不屑一笑,朝着南边大步而去。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赶到下一个摊子前。
“是那小子”赫连斐眼极尖,隔着十丈就看到了那个小内侍。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转过身来。
一群巡游的鹤翎卫经过,挡住了小内侍的身影。
等严徽他们冲到摊子前,小内侍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摊子上的头筹也已经被他夺走了。
“竟给一个小阉人抢了先机。”赫连斐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怒不可遏,“一群少侍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内侍,还有什么脸去见陛下”
严徽一言不发,飞速地下着摊子上的一盘残棋,黑白子交错,落子声清脆不绝。
不过片刻,黑子反败为胜。
“郎君棋艺卓绝,令人佩服。”宫人将下一份头筹奉上。
严徽抽出字条,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走吧”赫连斐急不可耐,“一定在下个摊子上把那小子抓住。”
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是出乎意料地难。
不论严徽他们怎么追赶,那个小内侍总是先他们一步抵达摊子,一举夺下头筹,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内侍月白的长衫在夜色中尤为醒目,身形清瘦,动作十分灵敏。
严徽紧追其后,越来越近,心中一股疑惑也越来越强烈。
前方的小内侍侧身一闪,从一群并排而行的宫人中钻了过去。
纤柔的腰肢,修长如鹤颈般的脖子,纵使在狂奔之中,那身影也不失轻盈优雅
胸膛中的疑惑化作了滚滚热流,直冲头顶,轰一声炸开。
有谁能这么放肆无忌,公然同少侍抢夺头筹有谁能这么聪慧敏捷,轻易就破解重重谜题又有谁能如此熟悉深宫中的一草一木,穿梭自如
是她吧
一定是她
严徽不知道赫连斐看出端倪了没,但是自己的太阳穴已突突地跳了起来。
莫名的兴奋席卷了全身,严徽感受到一股全新的、奇异的激动。那是终于爆发出来的,雄性的征服欲。
前方那道秀丽的身影就像一只奔跑在林间的白鹿,而他自己则化身成为了猎人。
什么头筹,宝藏,重赏,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将那灵巧的身影捕捉在怀,成了他现在最渴望的事。
在这一场盛大的游园会里,少侍们争抢头筹还不够,还要同女帝本人展开竞争,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热闹的集市被抛在了身后,严徽紧追着那道月白的身影冲进了小东海北岸的海棠林中。
花谢去后的树林枝繁叶茂,皎洁的月光被挡在头顶的层层枝叶之上。
有那么一瞬,严徽生出一种错觉。
他好像又回到了琼岛月光照耀下的幽蓝大海之中,追逐着海波中的一尾白鱼。
海水之中,万籁俱静,只有轰隆隆的心跳声敲打着耳膜。
树枝咔嚓脆响,前方的身影一个踉跄,朝前方跌去。
严徽纵身一跃,飞扑上前将人抱住,后背重重撞在地上。
两声闷哼响起。
内侍的幞头跌落,严徽感觉到冰凉的青丝拂在脸颊上,一股如兰又似柑橘的芬芳在鼻端弥漫。
长孙婧喘息着,撑起身子俯视严徽,双眼在幽林之中荡着薄薄的水光。
“陛下,”严徽一开口,方觉得自己嗓音沙哑,“您没伤着吧”
长孙婧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是臣失礼了。”严徽的手臂虚虚地环着女帝纤瘦的腰,诚惶诚恐,“臣没想到真的是您”
长孙婧微微一笑,“宝贝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手的,严少侍。”
她爬起来就跑。
“陛下”严徽错愕,急忙起身去追。
长孙婧朝着前方最大的那一株梧桐树奔去。
一个人影从斜方窜出,将女帝抓住,摁在了树干上。
女帝挣扎,男子高大的身躯随即覆了过去,将人牢牢压住。
那是赫连斐
“住手”严徽喝道,“是陛下”
“我知道是陛下。”赫连斐低头,注视着长孙婧。
老梧桐树枝叶稀疏,一束月光穿过树枝落下,照在长孙婧白皙胜雪的面孔上,双眸中幽蓝闪现,同赫连斐的绿眸交相呼应。
那是这两人源自同一出处的血脉。
“你太放肆了,哲丹。”长孙婧沉声道。
赫连斐却全然不像严徽。
他笑了起来,抬手抚上了女帝的脸颊,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表姐既然要和我们同台竞争,那就要输得起。”
赫连斐将长孙婧的黑发拂向脑后,让她整张秀丽面容都露在月光之下。
长孙婧盈盈地笑了“你觉得自己赢了”
“不是吗”赫连斐手掌探入了女帝的衣襟之中。
长孙婧抽了一口气,再度挣扎。赫连斐一手将她摁住,一手放肆地在衣衫里游走翻找。
长孙婧气息混乱起来,紧抿着唇,夜色遮挡住了她脸颊上的红晕。
严徽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住。
片刻,赫连斐抽出了手,一只装着夜明珠的金丝香球垂在掌下,摇晃中闪着金光。
“表姐偷了我们的解谜书,我抢了表姐的宝贝。表姐不是最讲究公平吗您一定没话可说了。”
长孙婧笑起来,“凭这抢来的宝贝,你还想从我这里要到重赏”
赫连斐道“我已经得到重赏了,不是吗”
长孙婧仰头望着这个俊美的青年,月光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赫连斐以指节轻抚着女帝的脸颊“陛下您自己,就是重赏。”
严徽望着女帝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功亏一篑,输在了这最后的一着上。
女帝整张面孔都焕发着光芒,双目热切,如有烈焰燃烧。
这一瞬,严徽明白了过来。宋沛说的没错,女帝确实相当喜欢男人们争夺她。
裸的争抢,直接地掠夺。
女帝是放赏的主人,也是勾引猎人竞相追逐的猎物。她不喜欢温吞的奉承,却享受男人近乎粗暴地征服。
赫连斐朝严徽递去炫耀的一瞥,继而朝女帝低下了头。
“表姐,您今晚是我的了。”
尾音消失在交叠的唇间。
赫连斐将女帝重重吻住,如狼在白鹿的脖子上咬下致命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