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和侍卫都避开了,连陈朱二人也无声地退了下去。
四周人声喧嚣,充满浓郁的烟火气,可唯独小帐前的这一方天地里,充满奇异的安静。
严徽也在女帝那幽深的目光之中明白了过来。
他没有再说话,开始往身上打着胰子,继续洗澡。
严徽一身肌肤宛如涂了蜜,腹肌轮廓削瘦分明。尤其是那双手臂,刚才曾奋力划桨,如此强悍有力。鼓起的肌肉随着动作,在薄薄的皮肤下滑动,像一只灵活的小鼠。
长孙婧安静地看着,品味着,目光如一双纤柔的手掌,往那如锤炼而成的健美身躯上抚去。
严徽的肩背晒得颜色尤其深,光滑得得挂不住水。
水珠成串地顺着线条淌下,在细瘦的腰胯处汇合,被白色的裤子吸收了去。
严徽的手放在裤绳上,略一迟疑,然后扯开了绳结。
长孙婧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西洋画,又像起了自己的爱马。
那匹金棕色的汗血宝马就是这般,皮毛光滑如缎,体态劲瘦修长,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那么优美敏捷,又温顺、沉默、忠诚。
严徽专注地洗着,仿佛连女帝的存在都忘了。
水从头冲刷到脚,带走了胰子的细沫。严徽这才丢下了澡巾,披着濡湿头发,朝树阴下的女帝走去。
长孙婧一动不动,明丽的脸上永远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教人看不透。
可是她现在心情应该是喜悦的,严徽确定。因为女帝的双目亮如白焰,就像游园那夜,她被别的男人捕获时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逃。她微眯着眼,看着严徽一身赤诚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女帝身上特有的淡香被风送到了严徽的鼻端。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
一个臣子不会赤着身子站在女帝面前,一个侍君也不该对女帝直白的示意无动于衷。
“陛下,”严徽的声音非常低沉而轻微,“外面日头炎热,臣这里虽简陋,但也可供陛下歇脚避暑,喝一杯清茶润喉。”
长孙婧嫣红的唇抿了起来,脸颊浮现浅浅的酒窝。
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将旖旎的气氛驱散。
韩晴匆匆而来,一眼望见严徽,忙垂下头。
“陛下,”她低声道,“岐山公主突然晕倒。太医正在为她看诊,东君让奴给您通报一声。”
妹妹病了,长孙婧再急色,也不会急在眼下这一时。
“只有改日再来喝你的茶了。”
长孙婧的依旧柔情脉脉,可行动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地朝严徽一点头,便带着韩晴离去了。
严徽回到帐中,穿上了衣裤。
直到这时,他才体会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搏动得有多激烈。
“郎君不要气馁。”朱九青给严徽擦着头发,眉飞色舞道,“陛下主动来寻您,这是您独一份的殊荣,是把您给记在心上了。今儿不凑巧,下回一定能成”
严徽的手掌覆在左胸口,感受着阵阵心跳,并没有说话。
岐山公主有孕的事,午膳后便传遍了端午郊宴的各处。
岐山公主是女帝最小的妹妹,刚满十九岁。她十六岁下降驸马韦氏,婚后三年都没动静,如今终于有孕,也是皇家的一桩喜事。
女帝大悦,重赏了驸马,又给在场的群臣和后宫赐宴赐酒,今年这端午节真是过得分外欢腾。
“这下,你总该不再闹着找面首了吧”长孙婧正亲手剥着柑橘,给妹妹压一下喉咙里的恶心。
岐山公主兴致淡然,看不大出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我还能如何总不好抱怨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吧女人的命就是如此,不是被捆在情爱上,就是被捆在儿女上,总之都难为自己活。”
“你身为公主,都说这样的话,那宫外那些民妇们怎么活”长孙婧摇头,“当初你要嫁韦郎,我就不大乐意。不说他当时已定了亲,就他那一家子人,也各有各的不堪。可你着了魔似的非他不嫁,我拗不过你。”
岐山公主苦笑道“是我自己造的孽,拆了他和那位崔氏,现在自食其果。男人的心呀,也是有贞操的。谁第一个得了,就归谁了。”
长孙婧手上停了一下,才继续,“我本来想说,你要实在过不下去,和离了就是。只是你才有孕,我看韦驸马那一脸狂喜不作假,也许你们以后会好起来的。”
“你和姐夫、侍君他们就挺好的。”岐山公主羡慕,“到底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最牢靠。”
“也未必。”长孙婧目光投向深幽的角落,“哪怕是同枕而眠,心也装在各自的胸膛里,谁都没有读心术。而枕边之人的背叛,才是最痛彻心扉的。”
岐山公主知道自己勾起了皇姐的伤心往事,一时讪讪。
女帝倒是很快恢复如常,把剥好的柑橘递了过去,“年轻夫妻,头一两年总要磨一磨的。有了孩子,你们俩都收收心,好好做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