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徽动容:“钟老先生可还好?”
“依旧老当益壮。”李大人笑道,“当时他老人家也正准备等春暖花开了就进京。要是如期动身,走水路的话,也许下个月就能到了。”
致仕已快十年的老太傅要回京城了?
钟渊是钟氏前任族长,纵使致仕多年,依旧是钟氏子弟马首是瞻的核心长者。他的意志,至今仍旧指挥着整个家族的动向。
“那我可要数着日子盼着了。”严徽笑着。
这日严徽在严宅中忙到傍晚。他亲自帮着父母安置下来,又将宫中、京中的情况,捡着不涉密的说了一番,最后拎着一双弟妹耳提面命。
“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这段时间先老实闭户在家学礼读书,不要四处交际,尤其要慎用我的名号。如今不知多少人正紧盯着我们家,一定要谨言慎行。家中的管事、文书都是我仔细挑选的,对京城很熟,可以倚重……”
严氏夫妇和严珂仔细听着。严毅听到不准出门交际,就皱起了眉头,颇为失望。
严徽也最不放心这个跳脱的弟弟。想多叮嘱他几句呢,可久别重逢就摆兄长架子,只会让严毅更抵触。于是只好将心里的话忍下。
眼看宫门就快落钥,严徽草草用了一顿便饭,这才终于辞别了高堂,起身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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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出了侧坊门,正要朝朱雀大街而去,就见先前才见过的李大人骑着马慢悠悠地经过。
严徽对京中百官
了如指掌,更别说这一位负责接自己家人上京的同门师兄了。李师兄要回家,不应该走这条路。
那么,不是凑巧,就是刻意“偶遇”了。
“严中侍,好巧!”李大人先于马上遥遥拱手,“我刚拜访了一位同僚,正要回家。看样子要和中侍同行一段路呢。”
“乐意之至。”严徽控着乌啼马,和李大人并驾齐驱。陈三良得了严徽眼色,带着几名随从拉开一段距离,跟在后方。
严徽和这李师兄先是叙了一番旧。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旧情。
严徽当年进书院的时候,这个李师兄靠妻子娘家的帮助,在京中谋得了一份小吏的职位,匆匆上京去了。严徽作为书院里新来的学生,和这个师兄只见过几面。
李师兄的妻子姓钟,是钟渊大学士众多族侄孙女之一,隔着有些远,但毕竟没出五服。李师兄因这层关系,同钟老先生要略亲近几分。
“钟老没有看错你,严中侍。”李师兄感慨,“你当初受到那桩官司牵连的事,我虽远在京城,也从几个师兄弟口中听说了,很是替你遗憾。好在你听了钟老先生的指点,入宫闯荡。果真,没多久就被你闯出一片天地了。可见只要有才华,在何处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严徽淡然地笑了笑,“我也不过走运得了陛下青睐,眼下过得去罢了。毕竟是以色侍人,将来总有更年轻漂亮的侍君将我取代的。”
李师兄打量着严徽黯淡的脸色,眯着眼笑道:“师弟既然心中没把握,何不等钟老先生上京后,多向他老人家请教一下呢?”
严徽望了过来。
李师兄道:“师弟,当初若不是钟老先生给你指点了上京入宫这一条路,又为你多方打点,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中选。钟老的这一份恩情,你可不能忘在脑后。”
“原来……钟老先生在背后为我做了这么多。”严徽低声道,“等他老人家到了京里,我一定当面向他道谢。”
“不仅要道谢。”李师兄道,“你现在想要固宠也好,谋取更多的福祉也罢,不妨多听听钟老的意见。”
严徽看着李师兄不语。
李师兄道:“师弟,我是个平庸之人,可你是师门翘楚。你的本事绝不仅限于服侍
陛下。自古,帝王的宠爱,就如山间的雨一样飘忽不定。而现在朝野一片风起云涌,正是适合博浪的时候。有了钟老的指点,有了钟家做后盾,你不仅可以在后宫稳步晋升。将来朝堂之上,没准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李师兄凑近,压低声音道:“师弟,朝中需要一位新的‘柳相君’!”
严徽的浓眉重重一挑。
李师兄呵呵笑起来。
明明是面相端正的人,这么一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奸滑。
“师弟在宫中单打独斗这么久,实属不易。放心,你的背后,有一整个师门。”
作者有话要说:钟家这个定时闹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