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远却讪笑“若不是惧怕苏家,当初为何一定要我娶苏锦,若是不娶苏锦,苏家便要迁怒柳家。眼下,苏家已经没有依靠了,为何不让我休妻再娶”
苏锦背后一僵。
柏炎亦是眸间一寒。
呵,苏家逼柳家娶苏锦
高门低嫁,怎么看都是柳家讨得的好处,如今却说是苏家逼娶
柏炎嘴角唇边讥诮一笑。
但柳致远是有一句说对了,四哥过世,便都欺负苏家没没有依靠了
可苏家哪里没有依靠了
见柏炎嘴角讥诮之意都已浮上,柏子涧屏息,侯爷这是要找事情了
不等柳致远说完,柳老太爷也反应过来不妥,遂而赶紧出声打断“你凭什么休妻,凭什么再娶苏锦待你如何,待你父亲母亲如何,你是没长眼睛自己会看,还是没长耳朵自己会听”
柳致远针锋相对“你们都未给过穆清机会,给过我机会,怎知穆清待我不好,待你们不好周家的家世是不如苏家好,但今日我不也不凭苏家高中了吗”
“你高中你”柳老太爷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后面的话,却还想到高中之事关乎朝中颜面,他亦不能就这么明面了说了去。
柳老太爷一口闷气郁结在心,深知如此下去只会更难收场,遂放低了语调,软下话来“你,你说你,你同苏锦成亲三年,苏锦连你一句怨言都没有说过,如今高中了,动不动就要休妻重娶。苏锦嫁到我们柳家三年,蹉跎了三年最好的时光,你让她日后如何办”
想起苏锦,柳老太爷心中又羞又恼。
当初若不是为了苏家帮柳致远,他又怎么会想着代致远去平城求娶苏锦。
如今致远高中了,却做这样过河拆桥的事,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柳致远却冷笑“她当初既然能嫁到我们柳家,就应想到有今日。”
“你”柳老太爷直接给他一巴掌。
“哎呀,老爷子”老太太柳王氏赶紧拉住。
柳致远捂了捂脸。
柳老太爷气得闷哼“既已拜堂成亲,苏锦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柳家的儿媳,你口口声声说苏锦如何如何,那你呢你可尽了一日做丈夫的责任你一口一个周穆清,周穆清,这周家是什么人家,当初周家可给过你一日好脸色看过你不娶苏锦,周家就会将周穆清嫁给你了你是谁凭什么你用脑子想一想,怎么你忽然高中,这周家就怂恿你娶周穆清了”
柳老太爷心中还是有数的,这些年,周家同柳家如何,周家待柳致远如何柳老太爷心中有杆称,眼下柳致远忽然说要休妻再娶了,那绝对是周家有所暗示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都整三年过去了,柳致远今日就忽然提起要休妻重娶的事情了
柳老太爷越说越窝火,气越不顺。
老太太慌忙给柳老太爷缓背。
柳老太爷应是戳中了柳致远心中的软肋,柳致远终于噤声。
而柏子涧心中都已涌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周家,周穆清
这柳家未免欺人太甚了些,如今这柳家是出头了便想着来赶苏锦走了
这事便是放他这里都一肚子火,柏子涧正恼火中,偏厅中,却有脚步声传来。
偏厅中都怔住。
苏锦踱步入内,她脚步不轻,原本就准备让偏厅中的人听到。当下,偏厅中,几人目光齐刷刷投来。
柳致远愣住,柳老太爷愣住,老太太柳王氏也愣住。
隔着屏风,柏炎却看不真切。
但无需想,也知晓是苏锦来了偏厅。
他亦许久未见苏锦了,透过屏风的缝隙,隐约见到一袭月白色的纱裙。
柏炎目光似是忽然僵住,只觉这身影有些熟悉。
稍许,眉头微拢,想起今日清和寺中的那道身影,在禅房中俯身脱鞋袜,笑容娴静,侧颜犹若剪影;离开后苑时,明眸青睐,亦伸手接过屋檐下的雨滴,唇畔微微勾勒起
是她
柏炎先前的盛怒似是在她眉头微蹙见浇熄
而老太太见了她,有些担心得唤道“阿锦”
老太太是怕她听到了先前的那些话。
苏锦只看了柳致远一眼,便移目,朝老太太和老太爷福了福身道“父亲,母亲。”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内疚颔首。
苏锦起身,转眸看向柳致远,眸间淡然沉静“方才说,是苏家逼你娶的我”
柳致远仍旧怒目看她,但她忽得这般问,柳致远忽然想到先前柳老太爷的一袭话,除了嫁到苏家,她确实未曾为难过他,未曾为难过他的父母和家中兄妹。
柳致远也不移目,看向她时,目光厌恶,声音略微有些发沉,又不愿多看她,撇过目去,居高气傲道“念你照顾爹娘多年,苏家也没个依靠了,总要留些颜面给你,你自请和离吧。”
他原本就高出苏锦一头,苏锦抬眸看他,唇畔却是浅浅笑笑。
柳致远莫名。
老太太明显慌张道不行“和离什么和离,我就要阿锦做我的儿媳。”
这些年,老太太作妖是作妖。可这府中,她是真离不得苏锦。
苏锦的性子她是熟悉的,若是,若是他二人真和离了,那她上哪里去找苏锦这样的媳妇去
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这眼下,心中却忽然慌了起来,口不择话“我不管,反正阿锦不能离开府中,我就认阿锦一个媳妇儿。”
“娘”柳致远瞥目,心底窝火,“穆清也会对你好。”
想起周穆清,老太太当下便大声呜咽道“我宁肯不要你这个儿子,也不能不要阿锦这个儿媳”
柳致远也有了恼意,只得道“娘”
老太太不依不挠“我不认什么周穆清,我就认阿锦。你若与阿锦和离,我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娘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柳致远厉声。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愣住,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话。
柳致远却憎恶得瞥她一眼,变本加厉道,“这种心思深沉的妇人,家中更不能留,今日便要和离。”
柳老太爷气极,“又是那周穆清,还是周家的人同你说的”
苏锦冷眼看着这场偏厅中的闹剧,眸间淡垂。
她是心机深沉的妇人,旁人则是心思单纯的白月光;她费劲心思威逼利诱嫁到柳家,周穆清处处受尽委屈,为他忍辱三年
柳老太爷口中一个“又”字,不知应是从他这里听了多少回。
苏锦抬眸,唇间滞了滞,正欲开口。小厅内,柏炎却越看越窝火,他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护短,眼下,眸色黯了黯,径直将身前桌子一掀“要离赶紧离,本侯等着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