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清楚。”
沈顾容立刻想要摇头。
「不,我怕疼,我才不要入道。」
下一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出一只手,将琉璃瓶握在了手中。
沈奉雪的声音传来,他冷冷道:“我想得很清楚。”
说罢,他将药一饮而尽,纵身跃入风雨潭中。
沈顾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刀刃割似的剧痛响彻四肢百骸,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钝痛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仿佛惊涛骇浪似的永不停歇,沈顾容连叫都叫不出来,任由水和痛楚将他淹没。
沈顾容不知自己到底哪里的精力,竟然还有闲情思考:“这是沈奉雪的记忆吗?前期他……不是用无数灵药堆出来的修为吗,那所说的灵药……”
难道就是这种令他痛苦的洗筋伐髓的灵药吗?
身体中的经脉不知遭受了多少次碾碎重聚,一只手终于将他从幽潭中拽了出来。
那人道:“未入道。”
沈奉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咬着牙,道:“再来。”
又是一瓶灵药。
凡人入道太过困难,沈顾容根本不记得沈奉雪到底用了多少次灵药,自己仿佛被连坐似的,一次次被水和痛苦包围,好像陷入一个永世不能逃脱的炼狱。
最后,那个一直冷酷无情说了不知多少遍“未入道”的声音,轻声说。
“已入。”
沈顾容一怔,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脸上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怔然地看着周围。
空无一人,连方才一直对他说话的男人也消失了。
沈顾容茫然地心想:这里是哪里来着?我不是应该在泛绛居吗?
谁泼我水?
泛绛居中。
牧谪愕然道:“楼师伯,您在做什么?!”
楼不归歪着头,手中捏着院中浇水的小瓢,疑惑地说:“泼水啊。”
牧谪焦急地冲到了榻边,撩着袖子将沈顾容脸上的水珠一一抹干净。
方才他去寻奚孤行,发现掌教并不在离人峰,只好退而求其次叫了楼不归过来。
谁知道楼不归来了只看了一眼床上不住翻滚仿佛十分痛苦的沈顾容,直接一瓢水泼了过来,牧谪拦都没拦住。
沈顾容面如桃花,五指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扯出一道道褶皱来,他被泼了一瓢水都没能清醒过来,依然低喘着,声音仿佛低泣。
牧谪手足无措:“师尊?师尊!”
楼不归又出去舀了一瓢水,眼睛眨都不眨地往沈顾容脸上泼。
牧谪见状忙一把护住沈顾容,任由水泼在他背上。
楼不归奇怪地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连牧谪这样的人都有了些脾气,他强忍着怒气,道:“师伯为何要泼师尊水?”
楼不归“啊”了一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现在是什么月份?”
牧谪本能答道:“二月中旬,春分。”
楼不归道:“这就对了。”
牧谪呆呆的,对了?什么对了?
楼不归小声嘀咕道:“他体内有狐狸的灵力,耳朵很敏感根本摸不得,现在又是春日……”
牧谪一时间无法理解楼不归在说什么,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楼不归说:“他不泼水冷静下来,会很难受。”
牧谪脑子一团乱糟糟的,本能地不想让师尊受罪:“可是……”
楼不归治人从来不担心把人治死,见牧谪一直拦着不让他泼水,只好用玉髓去找奚孤行。
奚孤行应该在山下,收到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他冲到房间,看到沈顾容昏迷不醒的样子,眉头狠狠一皱。
楼不归说:“我要泼水,牧谪拦着,不让我泼。”
牧谪已经飞快整理好了情绪,他满脸通红,坐在床沿护着沈顾容,期期艾艾道:“师伯,求您……”
求您想个正常的法子来医治吧。
奚孤行拧着眉,道:“只要能降下热就行了是吧?”
楼不归:“对。”
“好办。”奚孤行大步上前,一巴掌将牧谪推到一边去,抬手将沈顾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了后院。
牧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追了上去。
沈顾容在梦中浑浑噩噩了许久,才终于夺回了身体支配权,指尖轻轻动了动。
在梦中一直被水淹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明明清醒了后那彻骨的疼痛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冷水包裹着身体的滋味却像是刻在骨髓里似的,怎么都忘不掉。
沈顾容迷迷瞪瞪地想:“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水……”
他还没想完,就感觉身体仿佛失重似的一下悬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彻骨的冰泉里。
沈顾容:“……”
奚孤行拍了拍手,回头看楼不归,征求师弟意见:“这样就可以了吧?”
楼不归点头,说:“可。”
牧谪:“……”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自己,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