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里的大太监以及乳母退役出宫可不是小事,康熙握着太子递上来的折子问他,“他们是身子不好了?”
太子躬身在侧回道:“谙达同乳母在儿臣身边伺候多年,儿臣都这般年纪了,再劳役他们,心中着实不舍,遂恳请皇阿玛恩准他们告老还乡。”
康熙点了点头,“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就近来听到的一些对太子不利的消息来说,他能在这个时候下决心把宫里最得用的两个奴才遣了,康熙是很满意的。
太子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错处让人拿,还不全拜他身边那些狗奴才所赐,若不是顾念储君的脸面,康熙早替他收拾了,哪里还能留待现在。
现在由太子自己提出来,反而更彰显了他的仁孝之心,康熙自然没有不允。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他们的余生。”
“儿臣打算用自己的私银,各自打赏他们五百两,并绸缎十匹……”一一细数下来,所赏品类虽多,却都是一些实惠实用而不虚华的物什。
康熙的脸上便带着笑意了,“就按你说的办罢。”
待太子辞出去,才把海望叫来,“派两个人跟着何田他们回乡,倘若他们能在乡里本分过活就算了,要是敢借太子之名为所欲为……”余下的话没说,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海望会意,抱拳躬身领命去了。
这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八爷等人在宫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八哥,何田同常嬷嬷可是太子宫里的老人,这两个人离了宫,咱们要不要……”九爷显得有些兴奋,眼睛里都泛着光。
八爷抬手制止,“这两人离宫,皇上势必会派人盯着,咱们万不可有任何举动,否则就不是辖制太子的把柄,反而会引火烧身。”
九爷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惜了。”
常嬷嬷姑且不论,这个何田谁都知道是一手经办太子对外的大事小情,尤其是极为私密的。太子一党中常有人叫他一声何大人的,在他身上不定能挖出多少秘密来。
八爷却不以为然,“若咱们对太子之事过于激进,势必会遭人反问是何居心。”
这个问题九爷还真没想过,随口说道:“咱们能有何居心,皇阿玛让咱们兄弟辅佐太子,可他德不配位,教人如何辅佐。”
八爷便笑了,这事根本就无从论起,真要论,大概就要从皇上教他们争强好胜说起。
打小八爷就知道,想要爵位自己去挣的道理。
从大阿哥封了直郡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通通得了贝勒位之后,兄弟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奋进。
可是立功又不是说书,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有故事说来,既然立功难,那拿人短处告黑状不就成了另一条捷径了吗。
只是八爷也深知,拿太子的错处不比旁人。何况还有皇上在后面给他撑腰,若不是大事大非,根本伤不及太子根本。他们做再多都没用,唯有太子自己惹恼皇上,失了圣心,才是最有力的打击。
“既然太子把何田都折了,就让下面的人都消停几日,别再去找太子门人的错处了。”说着说着,竟摇头失笑,“不,就把收集到的把柄送去给大千岁罢,他兴许用得着。”
九爷会意,阴恻恻笑了起来,“弟弟明白了。”
直郡王素日里虽然激进,尤其对太子的事情敏感,可他也不是真傻,除非是自己门下拿到的把柄,这种送上门的,再诱人也不会轻易去过手。
可是,老八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证据送上门来,他不能白白浪费了。
琢磨一番后,直郡王索性把这些把柄原封不动地送进了太子宫去,只道是八阿哥送的礼,他不好独享,特与太子共享。
太子看了也不过冷笑一声,一个个的就没有好的,老八想借老大的手杀人,老大也想借他的手去弄老八,这么算计来去,尽磋磨他一个人。难道他就是软柿子,好捏的不成?
太子也发了很,挑拣了几个无足轻重的折子,送进了乾清宫,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康熙就让儿子们给气着了,把太子直郡王八爷几人连夜叫了过去,当着他们的面,痛心疾首的把那些个折子给一个个烧了。
“人常言一个家族要想兴盛,势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恩爱,只有家庭和睦了,族群才能谈长盛不衰。朕一直都为你们感到骄傲自豪,笃信李唐之祸断不会在咱们爱新觉罗家族上演。可是,你们这是想干嘛,逼死朕,好来图谋皇位吗?”
这演技,很是把底下的儿子们都给吓跪了,还纷自说着儿子不孝的话。
康熙才不听这些车轱辘话,手一指。
“胤褆你来,王座就在那儿,你去坐。”
吓的直郡王跪在地上连连后退,直说儿臣不敢。
太子一边抹泪一边冷笑,心下骂该。
康熙又指着八爷。
“要么胤禩你来,你年少有为,坐上去也不亏心。”
八爷只能磕头认错,“是儿臣的错,还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这才直起背来,长长出了口气,语态瞬间就又转变了回去,“咱们大清皇室子息繁盛,这是兴隆的表现,却也要时刻警惕,父子兄弟相残之祸,你们还该如儿时那般相亲相爱才是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直郡王兄弟三人彼此认错,相互原谅,端的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
只是前脚刚一踏出乾清宫,一个个便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哪里还有在殿里那一团和气的样子,能把那口气压着没在门口大打出手就不错了。
宁汐在宫里可不知道数字军团们的明争暗斗早已展开,不过是调配脂粉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才想趁空研究研究女红。
之前苏培盛说过最好给四爷缝件衣裳,或许能讨得他的欢心也说不定。只是衣裳那种大工程,宁汐自认是做不下来,绣个帕子荷包的应该不难,权当是备着不时之需了。
这便拿出料子花绷子,撸起袖子穿起针线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秀芽同碧萝就来串门子来了。
“你还有闲工夫做针线呢?看来在娘娘跟前伺候真是个美差。”碧萝将带过来的一些物什放下。
宁汐嗐了声,“哪里得闲呢,我这也才刚刚坐下,你们就进来了。”赶紧把针线往蓝子里一扔,“你们这是给我带什么来了。”左右一翻,好家伙,吃的用的一些日常物什很是齐全。
秀芽嘴快,“师傅让我们拿过来的。”
就让碧萝给碰了一下,忙笑着补充道:“也不知道你还缺些什么,就各带了一样来,都是一些日常所需,你若还有别的需要,同我们说。”
宁汐只当没听到前面那句,玩笑似的说了句,“我最缺的就是银子了。”研制妆品很费原料,就她那点俸禄,一个月也捣鼓不出几个妆品来。
小姐妹几个本来就感情好,倒也没因为分别而生疏,对于宁汐缓和气氛的说辞,都回了句贫嘴。
随即便说上了宁汐替德妃上妆面的事情。
“我听说咱们娘娘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是因为妆面得宜受了太后的赞赏,很是把延禧宫那位给气得不轻。回宫后把宫里事妆面的那人给打了一顿。”
“竟有这事。”
宁汐一直窝在小院里,除了茶房的小姐妹,也没跟别的人来往,对于八卦,的确知道的很少。
“这种事情虽然不会在面上传,私下里早传的什么似的,大家都在笑话那位活该,平日里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压别人一头,真以为自己就是这后宫之主了。”口气很是解气。
“笑话咱们听了就是了,可别再在私下里传播了,仔细隔墙有耳。”在这皇宫大内,宁汐还真不知道有哪个地方是安全,小心一点总没大错。
秀芽两人便都应和了,转口就另说他话,最后还教了宁汐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