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的绫小路松了口气,语调也轻松许多。
“接下来请容我说明下事项。清泽议员十分欣赏您的文章。从外国好友那,他得知我鬼居然住在镭钵街,内心十分不忍,因此邀您入住此地。作为酬谢——您只需要写点东西稍稍感激下清泽阁下的好心即可。”
我想我知道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为何会站在这里了。倘若他有心,黑也能说成白。
很可能对方心里也门儿清,这之后,我和绫小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趁着这会功夫,我看打量起所谓清泽议员的书房,一栏一栏的书架特意设计成扇形的模样,占据了房间的大半面积,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大部头,崭新锃亮,恐怕买回来后一次都没有碰吧?
绫小路应该捕捉到我游移的视线,投其所好说,“议员阁下说,书目任您使用。”
借着这个话题,他寻到了继谈话的法子。他语气平平,明明是夸赞的话却说得像捧读一样。
“想必老师您知道奥德修斯、贝奥武夫吧?议员阁下显然就是那样的人。”
奥德修斯、贝奥武夫都是有勇有谋的英雄,符合不少人心中的领袖形象。我想我知道议员阁下的意思了。选举在即,此世虽文学不兴盛,但民众对掌控文字之人却十分信服。
看起来我的笔杆子在这种时刻也成了香饽饽。
“老师意下如何?”
“抱歉,我才疏学浅,只看过皇帝的新装。”我讽刺道。
绫小路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蠢,但很快不用我自行猜测了。
“童话也可以。但最好是正面的——如果您还想出去的话。”
“写完立即走?”
绫小路点头。
“好啊,那就写《议员的橘子》罢。”
我想到一个绝妙的讽刺,虽然可能议员本人并不大高兴。
我不知道绫小路有没有看出我的用意,但此刻他看起来心情很好,面无表情的脸因此而生动起来,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其实我曾收到过你的回信。那时候我就想问您一个问题——”绫小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上这条路的您,现在自由了吗?”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那位询问我自由的读者,世界可真是小,倘若换个境地,我或许会回答他的问题。
接来几乎整个下午的时间绫小路都没有打扰我,也没让我再回去的意思。
直到傍晚时分,最终还是再次回到了地牢——据说是议员亲自下的命令,对方想让我好好看看港黑干部的惨相,以此恐吓我什么的吧。
这点小把戏比之最老套的情节还要无聊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我一打开门,就看到弓着身体,艰难摸索着绳结的太宰治。他似乎累极了,看起来尝试了不少法子试图解开绳子。
然而,无一幸免,均以失败告终。
而那些结点,可是越挣扎越紧的。
听到我的脚步声,太宰治抬起头,哀怨道,“芥川,你在哪学的这么奇怪的东西,根本解不开……”
饶是我对太宰治抱有意见,眼下看着他宛如蚕蛹的姿势和涨得通红的脸,也不禁起了同情。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我定了定神,问道,“我也来猜猜吧,你来这和清泽议员有关?”
太宰治正在呜呜呜挣扎个不停,就算这样他也没漏听我的话,“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快点帮我解开。”
“帮你解开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
我学着他的说话方式,这让太宰治从忙碌中抽空瞥了我一眼,“学聪明了?”
我走到他跟前,冷淡地拽了拽某个结点,顿时绳子收缩得更紧。
太宰治因这被削了气焰,委屈地撅起嘴,“好嘛好嘛,快点解开啦——我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合作?”
“我对你怎么惹到议员没兴趣。我们的拷问队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光明正义的议员阁下在书房里藏着他所有阴私。”
在用诗朗诵般的语气说完,太宰治忽然正经起来。
“我需要你拿到那个u盘,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一些他的小把柄。”
我稍一沉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得寸进尺可不是好习惯。”太宰瞪着我。
我拉了拉绳子,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好吧,快点解开啦!”
他看起来有些自暴自弃。
但我却第一次对他笑了起来。
稍微报了点仇。虽然时隔几个月之久。
不过和基督山伯爵的漫漫复仇路比起来,进展已经颇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