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蛮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头很重,思绪混沌不清,人也说不出的疲乏。
估计是昨晚喝了不少酒,所以才弄得周身不适。宋蛮叹了口气,正想拿手机看看时间,伸出被窝的袖口令她动作骤然一顿。
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穿着睡衣,还是很久没穿过的那种分体式的上下装。
蹭地坐起身,掀开被子。
宋蛮再次确认,自己的确穿的是很一套买了很久都没穿过的棉质睡衣,款式保守,遮得很严。
可平时她都是穿睡裙睡觉的,真丝贴身,也舒服。
揉了揉发胀的头,还没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生间那忽然传来声音。
宋蛮愣了愣,本能地以为是进了贼,但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后,她张大了眼睛。顿时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头皮成片的发麻。
“你……”
“醒了?”江其野刚刚借宋蛮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正要离开。
宋蛮惊到说不出话。
江其野拿起外套,边穿边说,“昨晚有个叫f的给你打了电话。”
“公司还有会,我先走了。”
他的语气自然到好像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在早上出门上班前对女主人交代着琐碎杂事。
说实话,这个画面对宋蛮冲击太大了。她一时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么荒唐的事。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江其野在自己面前扣好衬衫,穿好西装,最后安静地离开。
帅得不露声色,让人晃神。
也是这时候,宋蛮终于发现了地上的衣服。
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
餐厅到卧室,散落一地。凌乱的曲线好像静静地告诉她,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宋蛮闭眼,抱头努力去回忆。
当惺忪褪去,理智慢慢恢复,某些画面和片段终于在脑中重新浮现。
昨晚她的确喝了不少,后来有人按门铃,是江其野。
她开了门,还请他喝酒,后来……
突然想起当自己挑衅地问了那句话后,被抵在墙上吻到出不了气的画面。
他好像要把她溺死在那堵墙上,四周满是他呼出的灼热和烟味。
偏偏她好像被迷惑了般,抱着他难舍难分。
宋蛮捂住脸,懊恼地捶头。
她是疯了吗!
大概是不敢再想下去了,宋蛮快速下床,脱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可刚站到镜子面前,肩头一处鲜红的印记又让她呆呆愣住。
手轻轻摸了下,还有些疼。
隐约可见淡淡的齿痕。
记忆至此越来越清晰,她想起被江其野从墙上环腰抱起,想起他撕扯自己的衣服,想起自己被重重地丢在床上,他扯开领带俯身而下的所有画面。
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就记不太清了。
水雾爬满镜子,模糊了画面。宋蛮小心翼翼地用手一点一点抹开,再次看到肩头那处红痕后,还是控制不住崩溃了。
都这样了,后面发生了什么还需要想吗。
她都干了什么荒唐事……
顾不上洗澡,宋蛮马上返回床上,试图去寻找两人发生过的证据。可是床很干净,没有任何暧昧的印记,最多是床单有些凌乱。
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蛮没了底,坐在床头拍着脸骂自己——
宋蛮啊宋蛮,每天都在走钢丝,终于走出火来了吧。
正懊恼着,门铃打断思绪。
宋蛮下意识地以为是江其野又回来了,轻轻挪步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下,还好是向芊芊。
这姑娘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焦急地站在门外。
宋蛮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向芊芊跺着脚,“呜呜呜蛮蛮,我今天早上睡醒看日期猛然发现记错你的生日了,我一直以为是今天,其实我蛋糕早就定好了!你不会怪我忘了吧?”
说完,向芊芊双手捧上蛋糕,“生日快乐!”
这人叭叭儿的说了一堆,宋蛮听完愣了愣,看着她手里的性感比基尼蛋糕,蓦地笑出来。
没想到,这个小麻雀还记着自己的生日。
一阵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宋蛮暂时忘了自己和江其野的事,把她拉进屋:
“至于怎么隆重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当然至于,这可是你回来的第一个生日。”向芊芊说着从背后又变出一个礼品袋,递给宋蛮:“呐,礼物!”
宋蛮看了眼,无奈笑:“过于破费了啊姐妹。”
向芊芊出手阔绰,十多万的包随手就来。
“早就准备好了,你不准跟我客气,必须收下!我也有一只同款不同色的,咱们这是姐妹包!”
虽然昨天的生日的确过得有些糟心,清早醒来的画面更是让宋蛮到这会儿都还无法平静,但向芊芊的出现多少缓和稀释了心里的闷郁。
她想起高中时和向芊芊就是这样,大到限量运动鞋,小到手机壳、发圈这种小东西,两人都会用一样的,无论谁买了新款,都会同时给对方买另一种颜色。
想到这里,宋蛮觉得自己对闺蜜隐瞒和江其野的事似乎太不真诚。
她叹了口气,抓住向芊芊的手,“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向芊芊眨眨眼,开玩笑似的,“瞧你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该不会是跟谁一夜情了吧。”
“……”
就没见过一语中的这么准的。
临到关头冷静下来,这事如果真要从头到尾的说,不仅难以启齿,发展到现在,甚至有点可笑了。
宋蛮想了会儿,还是放弃了倾诉的想法。
“咦?”向芊芊忽然指着她身后的梳妆台,“那是谁送你的礼物?”
礼物?
宋蛮闻声转过去看。
梳妆台上,一个很小的盒子静静地摆放在那。
包装得很精致。
她还没反应过来,向芊芊先一步走过去,而后发出夸张的声音,“哇,j家的首饰?”
宋蛮也走过去看。
的确是很著名的珠宝品牌j家的首饰盒,可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个牌子的东西。犹豫着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条锁骨链。
链子很细,很精致。
向芊芊羡慕地说,“这个是j家的限量款,我之前想买都没买到,谁送你的啊?”
宋蛮自己都不知道。
但这个家,有,且只有江其野在昨晚来过。
向芊芊拱了她一下,“不会是一夜情对象留下的信物吧?”
“别胡说。”宋蛮故作镇定地编过去:“就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
“普通朋友?”向芊芊拿起项链,笑得意味深长,“j家鼎鼎大名的touch系列,哪个朋友送的,你可上点心,说明他很想touch你哦。”
向芊芊边说边在宋蛮身上到处乱摸,宋蛮笑着躲的同时,又乍然想起肩头的那个红痕。
江其野这个变态!
占了便宜还要送这么一条链子内涵谁?
“对了。”偏偏向芊芊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其野就住你对面诶,你们俩没有日久生情吧?我看上次他教你打球还挺认真的。”
宋蛮心里咯噔了下,马上否认,“当然没有。”
她现在只想打他一顿,最好是能打到失忆,彻底忘掉昨晚的事。
两个姑娘一起吃了午饭补庆祝了生日,送走向芊芊,宋蛮坐在空荡荡的家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莫名觉得整个家都是江其野的味道。
她换掉床单,心烦意乱,努力在脑中抹掉昨晚所有不堪的回忆。
可越想忘,越忘不掉。
物业这时敲门,“宋小姐你在家吗?”
工作人员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这是昨天晚上有人托我们转交给您的,因为太晚我们没有来打扰。”
熟悉的粉色包装。
宋蛮对这个盒子一点都不陌生。
这些年每年过生日,她都会收到这么一个礼盒,或是放在自家门口,或是托人送来。一开始宋蛮也查过监控,可发现对方从未露面,都是找的陌生人转送,毫无头绪。
久了宋蛮也不去追查了。
礼物她找人看过,没有问题,很安全。
想着既然对方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祝福,自己也不必强行违背他的意志。
或许,某天他终会愿意站出来,
打开礼盒,果不其然,又是一只可爱的洋娃娃和生日卡片——
“蛮蛮,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宋蛮轻笑,自己都24岁了,对方每年送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卡通娃娃,像哄小女生一样。
这些年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在飘窗那已经堆成了一排。
宋蛮把这个也一起放了上去。
然后轻轻地对着娃娃们说,“谢谢你了。”
今天是周末,宋蛮休假。下午原打算去市图书馆翻一些气象资料,谁知周春阳打来电话。
“蛮蛮,对不起,妈妈昨天临时有急事没能来。”
她嗓子沙哑得很,像是一夜没睡。
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宋蛮现在已然恢复素日的冷静。
“没事。”她淡淡的说。
那头顿了顿,疲惫地开口:“昨晚你徐叔叔胃出血,在医院抢救到半夜,我和穆风一直陪着,蛮蛮……”
周春阳叹了口气,“妈妈没有忘记你的生日,只是昨天真的太突然了,医院打电话下病危的时候我腿都软了,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对不起,改天妈妈给你补过好吗。”
这个剧情是宋蛮万万没想到的,她握着电话怔了怔,好半晌才开口,“你们在哪家医院?”
-
徐砺是个生意人,平时应酬就多,前几天连着喝了几个局,昨天傍晚在公司突然发病,还好医院抢救及时,脱离了危险。
宋蛮提着果篮,买了两盒养胃的炖品找到病房的时候,他人还躺在床上,暂时不能进食。
周春阳陪在床边,一向保养精致的脸上也难掩憔悴。
宋蛮轻轻敲门,周春阳抬起头,马上对徐砺说,“快看,蛮蛮来看你了。”
徐砺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宋蛮,马上努力地想要坐起来。
宋蛮赶紧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床头。尽管酝酿了一路,可“叔叔”两个字到嘴边时还是生涩地喊不出口。
“不用起来了。”
宋蛮有些局促,顿了顿,“您还好吧?”
徐砺摆摆手,“没事,老胃病了,就是把你妈折腾了一夜。”
宋蛮见他虽然脸色略差,但精神还不错,便也放了心。
她左右看,“穆风呢?”
周春阳告诉她:“刚刚出去了,马上回来。”
“噢……”
生疏的一家人一时间没有太多话题,画面忽然冷场,宋蛮坐了会,起身说:
“我就是来看看,您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徐砺忙对周春阳说,“把那个给蛮蛮。”
周春阳也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去翻包,不一会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宋蛮:“呐,你徐叔叔送你的。”
宋蛮愣住,“送我?”
“听说你上班坐地铁,你徐叔叔心疼你,早就订好了,打算昨天给你的,谁知道突然出了这个事。”
周春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车就停在家里,你随时回去开走。”
宋蛮当然受不起这么重的礼,正要开口拒绝,徐砺好像看出她的想法似的,抢先说:
“蛮蛮,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顿了顿,“你是穆风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女儿,我徐砺的女儿怎么能挤地铁上班。”
当年周春阳和徐砺结婚,宋蛮义无反顾地出国,外界都不知道徐砺还有个继女。
而这对父女也几乎从没交流过,宋蛮对徐砺的了解都是通过各种媒体报道。
徐家是做超跑生意的,家底丰厚,徐穆风更是明城出了名的超跑小少爷。都说徐家的车库是超跑博物馆,所以徐砺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稀奇。
一个做车生意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去坐地铁?
哪怕只是继女。
这些年徐砺逢年过节会给宋蛮发祝福的短信,其他时间都保持着距离,不打扰,不强求。这也是宋蛮能逐渐敞开心怀接受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接受,都比不过亲父女的血脉。
虽然她那个爸爸如今都不知道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