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之前,人来人往。
绛阙门几十年未曾有过这样大规模招收弟子的景象,兴许是因为这些年三教之间动荡剧烈,少不了摩擦争斗,得了神霄门指令,也开始扩展势力。
只不过虽说是大规模招取,要求低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能通过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山门前人恐有数百,沈江浣几乎排在最后,只见得少有人进入了山门,大多数则是耷拉着脑袋离去,直到夜间,人已经不剩多少。
“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号,筋骨不全,不过。”
又一人从他眼前离去,走近了瞧,方才看到这山门之前坐着一个身着绛阙门道袍的年轻道士,面前的木桌上叠着厚厚一沓招募令,上面各自写着序号,正是这些日子绛阙门派发出去的。
“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三。”年轻道士打了个哈切,看了看已经黄昏半落的夕阳,再度叫了一声,只见沈江浣手心的那张招募令上闪起金光,轻飘飘的落在那桌案之上,整齐的堆好。
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探手在其额头,腹部,胸口三处点了三点,点到腹部胸口之时神色平静,而碰到额头之际,却是有些诧异,自语道:“嗯?紫府未开便这般开阔?”
“嘿嘿,这小家伙可是把你这座被我打开的紫府当做闭合的紫府来看了,到时候恐怕给你这副寻常根骨还要冠上一骨骼清奇之名呢。”道士的话音刚落,剑灵的笑声就出现在沈江浣耳畔,显然觉着十分有趣。
道士再三探查,可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是一般,诧异之余不由得起身来回踱步,不过这种紫府开阔的人虽说稀少,但也不再少数,称不得多么惊世骇俗,最多只能是说天赋异禀,以他的道行也看不出什么深层的东西,稍加确认无误之后,当即从桌屉之中取出一块与先前所给不同的小巧鎏金令牌,笑道:“根骨不错,择日便去丙三院入绛阙门外山入门吧,便省了你二次院试了。”
沈江浣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细心的别在腰带旁的口袋旁边,喜悦之余,对着那道士行了一礼,叫了一声,笑着说道:“多谢师兄。”
那道士笑着摆了摆手,伸手一卷,那桌子竟是化作拇指大小,被他随手放在腰间的布囊中,伸了个懒腰,便自顾自入了山门中了。
历来仙家洞府收纳子弟,都有些规矩,绛阙门也不例外,入门试第一日通过之后,要回去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再去三清庙上上一柱香,等到次日午时之后方能入门,都是早些日子便在告示之上书写清楚的。
沈江浣眼巴巴的瞧着那道士回身入山府之中,却不知自己该去何方,寻常弟子若是通过了入门试,必当少不了到城里欢庆鼓舞一番,更别说住宿之问了,但可惜就可惜在他着实是囊中羞涩,思来想去,也只是卸下包袱,就在这绛阙门的山门之前睡着了。
待的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正值饥肠辘辘之中的沈江浣就先被剑灵喝醒,正睡眼惺忪间,便听得剑灵的说话声传来:“快些醒喽,要是误了三清庙的时辰,没去上这柱门香,到时候可得被绛阙门赶出来了。”
刚刚醒,眼睛还未睁开,他揉了揉眼睛,困意正浓,低声嘟囔道:“我上不上香的,绛阙门怎么查得出来。”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一道深入骨髓的疼痛席卷了全身,无法阻挡,也无法缓解
这种疼痛来自他的身体最深处,来自那**如潮的识海之中,也是长庚剑灵所在的地方。
这一痛,顿时叫他清醒过来,同时,脑海里也回响起了剑灵愤愤的声音:“无知庶子,三清庙中早有人家绛阙门的阵道,若无进庙上香,便不得沾染分毫气息,便入不得山门!”
顺着长庚剑所指,遥遥而望,就在这绛阙门结界之中的不远处,便是那座由朝廷斥巨资于绛阙门修建的三清庙宇,同时也是一处道家香火所在,这样的天大福缘自然也不是绛阙门能求的来的,最大的缘由,恐怕还是道教那三两个可称祖立门的老家伙和朝廷的一桩桩协议所导致的。
被长庚剑捏着神魂所在,再加上绛阙门的安排,沈江浣也是不再怠慢,拾起地上那杂七杂八的包裹朝着那三清庙而去。
这座三清庙并非寻常的迷信所在,而是真正布下阵法可汲香火,以得福缘庇佑的一处通神之所,到了庙前,一股巍峨的庄严肃穆之感,便在人心中油然而生。
庙上上下下构建的很朴素,并不奢华,大多都是木质,就连其中的三清神像也是泥塑的塑像,真正珍贵的,则是那上面刻着密密麻麻不下百万计的精密阵法纹路。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整个道教的底蕴所在,也是这道教兴盛至此的根基。
他站在三清庙前,一切都很朴素平常,泥塑的神像,木制的庙宇。
但这平凡的一切,却瞧起来比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还要来的气派。
那泥塑的神像,抵得过他以前见过那些庙宇金身。
踏入门扉,心中便多了一丝敬畏和虔诚。
三清庙的门前摆放着几千柱整整齐齐摞好的檀香,门内三清像下,是一方三五人方能合抱的庞大青铜大鼎,上面除却中间三柱人腰粗细的巨大木香,便是千千万万根细小的檀香。
塑像右侧,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老道满面皱纹,骨瘦如柴,满头发丝皆是银白,但身体却是挺的笔直,手中捏着一方拂尘,闭眼静立神像之侧。
他走上前去,拿了一炷香,跪在那大鼎前的蒲团上拜了三拜,行道教大礼,便自一旁燃了檀香,轻插在大鼎之上,祭拜之时,低声好似说了些什么,似乎是祈福之类的话语。
那老道士仿佛听闻什么,略微有些动容,睁开眼朝这里瞧去,沈江浣燃放檀香,再行大礼,也依稀感觉到老道的目光,微微侧目。
老道颔首,以礼而拱。
少年侧目,还礼以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