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春一瘸一拐地朝来时的路走去。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那个他们死去的地方,只重复回想着在他们化作虚无之前,那些眼神中闪过的是否是释怀。
他希望是。
斗北巷的经历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即使从这里离开,牧春知道在日后,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会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到这个地方。
那些人脸,那副身躯,就像家里的古书,还有更多深藏的内容。
冥冥之中,牧春感到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某个分支庞大的事件中充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38000,为了能还上医疗贷再多活几年。
现在看来,要筹钱买个墓碑了。
巷子里还残留着战斗痕迹,铁棍凌乱地倒在四处,他们和自己的血已经变成了淡褐色,像是这坑洼的水泥地生出的尸斑。
时间远远未到傍晚,但天空已变得阴沉,要下雨了。
望向穹顶,甚至能模糊地看见小行星c2,那是帝国最早的殖民地,据说那里的日子要比下城区还要不堪。
该去哪里呢......
牧春其实想过,自己没有按目标要求活捉,定会被追究责任,虽然早就留好了退路,但照目前情况来看,钱是打水漂了。
这套流程需要组织成员过来实地取证,确保无误后,自己可以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赏金大厅用dna领取赏钱。
临时工的活儿都是这样,一个有经验的临时工从来不会用自己最早的编号工牌,而是直接用最初录取的dna拿取赏钱。工牌,只是任务失败或搞毁后留给组织追踪的虚假信息。只要不去领钱,没人能知道这事儿是你干的。
这是圈内不成文的规矩,组织上也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近这几年不清楚有没有什么变动。据说帝国加强了主脑的信息处理功能。
总之,听天由命了。
距离上次的赏金已经过去2年了,那时自己刚满21岁,生日蛋糕是在王哥那里用面粉裹着鸡蛋液做的。
自那以后就打算彻底收手,比起在家里病痛身亡,死在不知名的某处不会是个选择。
没成想,时间跟条环形河流一样,最终还是把自己带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几滴雨水滴落在牧春附近,他现在口渴无比。
从1点多开始的战斗,消耗了自己近八成的体力,其实到了后面,对于匕首的操控已经让病患的身体吃不消了,自己是没有天赋的变人,这情况还算好的。
他摘下口罩,鼻血已经干掉,嘴角带有丝丝鲜血,不知是咳嗽出来的还是能力使用的过多。
无论哪种,都无法否认自己现在要不行了。
眩晕感是从脚部开始生长的,像是匀速运动的几根光束,随着时间充斥到大脑皮层,先是一阵空荡,那感觉仿佛整个人被抽空,接下来,就是眼前一黑。
在斗北巷休克,就是死了。好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万一命好活过来,也要裸着走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要走出阴暗狭窄的巷子,光明的突然变换让双眸极度不适应。
原来这巷子里这么暗......
牧春瞳孔瞬间放大,眼前是黑暗,下一秒,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
吱,吱。
鸟鸣声?
隐约能听见河水汩汩流淌。
脸颊此刻有些许温热。
牧春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草地?
所以死后真是这样?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
嘶......
身体内部还是充满痛感,病患并没有丝毫褪却,只是咳嗽的欲望降低了。
牧春单膝撑地,总算能够完全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抹绿盈盈的青草地,和煦的微风小心翼翼地掠过,激起层层波纹。
天空蓝的透亮,云朵几乎是淡粉红色,某种丝线状的光芒跳跃在空气内,呼吸间的轻盈感使人愿意长久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