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刀!”
叶兰微微一笑,起身道:“明日早点到。”
目送苏子赡离去,苏秦说道:“苏异有个好儿子。”
叶兰笑着回道:“我们不也有个好徒弟。”
“定要尽数教之,能多教绝不少教。”
“对了,媳妇,明日再烧几个蜀州菜呗。”
“滚一边去。”
昨夜之酣畅,今日之苦恼。
自从回到将军府,温晴不停的阴阳怪气,三言不离两语的提起红绡纺,什么花魁,什么过夜的。
耳朵听起茧子的苏子赡承受不住,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溜到门口,出门却和一道人影零距离接触,苏子赡没来火气,对方倒是张口就骂。
“没长眼睛啊!”
“嗯...小胖儿~”
“铭哥儿~”
几月不见苏子赡的朱有财竟是喜极而泣,完全不符合他健壮的外表,用王武的话说就是不像顶天立地的一个大男子汉。
“铭哥儿,你的伤好没有,让我看看。”
“好了,看你这身,怎么着,才从外郡赶回来?”
闻言朱有财长舒口气。
“前月和五叔去边郡管理事务,刚回益州。”
说着转念又咬牙怒道:“是那个王八蛋干的,我现在去活剐了他。"
“无大事,已经解决了。”
苏铭,苏子赡十二岁自己改的名字,他要将那年的事铭诸肺腑,故取其铭字。
四年过去了,唯有朱有财一人依旧这般叫着,铭哥儿的仇就是他朱有财的仇,他是要记一辈子的。
朱有财六岁失足落河,大他两个月的苏子赡冒死相救,六岁的朱有财人如其姓,出奇的重,为了救他苏子赡差点搭进自己的命,自此以后苏子赡多了个小胖子跟班。
两年后,温晴来到苏家,苏子赡心有不满,便跟随朱有财出城闲玩,但那期间贼匪猖狂,以贩卖孩童为生,朱有财被抓,苏子赡跛脚跑回城搬救兵。
自此两人才知晓,一个是大将军的儿子,一个是朝廷从三品官员的孙子。
两年,苏子赡共救朱有财两次。
朱有财,这一辈子似乎都被财栓住了,除敛财、生财、算数外,对其他几乎是一窍不通,所有的均是仰仗苏子赡。
朱有财信神爱财,苏子赡老是拿鬼神之说捉弄这个同龄人,捉弄是捉弄,帮忙可是毫不含糊。
近年来,长江洪水泛滥,江南道**滔天,地方官员治水徒劳,毫无成效,多地受灾,女帝震怒,将江南道的官员全发配边疆。
两人躺在将军府屋顶的瓦片上,喝酒述事。
“你的意思是你祖父被派去江南道做御史。”
“嗯,这次回来匆忙,明日朱家就要举家迁向江南,只留五叔打理益州事务。”
“升官了,是好事,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我舍不得铭哥儿。”
“怕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
城中有两人策马奔腾,招摇过市,行人避之。
官兵闻讯而至时,一脸苦涩,谁人敢阻,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见状连忙疏散路中行人,给两位爷留出一条大道,任其驰骋。
出城后,纵马疾驰,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无拘无束。
离城越来越远。
不知跑了多久,多远。
只知苍山雪峰,近在咫尺。
两马并驾齐驱,渐渐放缓速度,最终停在一棵萌出新芽的参天巨树下。
“铭哥儿,此去经年,下次相逢,不知又是何时,小胖我给你磕一个。”
说罢,朱有财翻身下马,腾地一声屈膝跪地,这一出打的苏子赡措手不及,立即跃马而下,赶忙扶起这个只在自己面前表露真情实感的小胖子。
“自古以来书上皆言:‘天高皇帝远’,何况祖父仅是个从三品的官员呢,我晓的这些年我闯的祸,无一不是铭哥儿给我擦的屁股,铭哥儿的好,小胖我会记一辈子的。”
自古离别多愁绪。
苏子赡一手勾住朱有财的脖子,弯腰压下,带着朱有财一路小跑,如若少年时。
“你不是想富甲一方吗,江南比益州容易,等你去江南发大财,我带将军府一大家子来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不就能日日常相见,夜夜常相醉。”
朱有财狠狠的点头,眼中有了野望,嘴里连连说好。
朱家人不曾料到,益州的人也不曾料到,天下人更不曾料到,短短十五年,朱有财人如其名,成了资产巨万,富甲一方的江南第一富豪,名遍天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一日之后,朱有财哭哭啼啼的频频挥手告别,告别了益州,告别了他的铭哥儿,在这柳絮如烟、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去江南定居。
苏子赡始终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目送至朱有财身影模糊,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月色下,将军府屋顶的瓦片上,一个清俊非凡的公子哥望着天空,默默的擦拭着眼角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
鲜衣怒马少年时。
愿你我下次相见,仍是穿着最华美的服饰,骑着最烈的马,纵马疾驰,招摇过市,意气风发,把酒言欢,说着自己最欢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