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时不时还有闷雷声传来。
官道两旁的树木随着风摇晃,呼呼的树叶声不止,像是在与雷声应和。
五六个骑高马的男子护着一辆马车,疾驰在其中。
马蹄声哒哒急促,每次落地带起一片尘土。
车厢中,青衣少女蜷在中年女子的怀中,一手抓着她的衣角,眉头紧皱,却是一声不吭。
张嬷嬷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很是心疼,“小姐,不若让赵护卫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已到皇城山,歇一晚再走也无妨。”
宴清黎睁开眼睛,抬手按了下喉咙,压下上涌的呕吐感,一字一字地缓慢开口,“没事,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张嬷嬷叹气一声,“小姐,出门前老太太说了,让慢慢走就好。您这般着急……”
她顿了下,没忍住说出来,“是不是夫人同您说了什么?”
车厢颠簸,左右摇晃。
宴清黎的肚中胃里仿佛有波涛汹涌翻滚,她再次闭上眼睛,对着张嬷嬷的腹部,闷闷出声,“没有,我只是不想误了大哥的婚事。”
宴清黎与祖母久居在西郊庄园,便是过年都很少回府。
前些日子,府中来信,大哥要成亲了,父亲和母亲请祖母回府。
祖母不愿回京,她也没什么想法,只打算让人送上礼就好。
但是,祖母不同意,还说她该回去一趟了。
宴清黎不太明白自己回去能做什么,观摩别人的婚事?
还是时隔多年,挽救一下疏远的父女、母女关系?
喉间又是一阵翻涌,宴清黎赶紧捂住嘴巴,克制住。
眼角因此溢出些泪水。
张嬷嬷满眼都是怜惜,但也清楚她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轻叹一声,她打开车窗向外看,心中祈祷,快些到京城吧。
一眼能望到尽头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什么?”
在张嬷嬷注意到的时候,为首的赵信也发现了。
他当即勒停马,示意其他人护在马车周围,自己手握刀往前走了几步。
远处那一个身影很快变成三四个、五六个,个个人高马大,一身凶悍气势。
他们还兴奋地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无比刺耳。
“是山匪!二人护着小姐后退,其他人随我迎敌!”
宴清黎听到车外隐约传来的话,昏昏沉沉的脑袋中艰难抽出一丝理智,“山匪?”
皇城山怎会有山匪?
张嬷嬷见她强撑着坐起,赶紧扶住她。
“小姐别怕,有赵护卫他们在,咱们会没事的!佛祖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惨白,略显胖重的身体不停抖动。
宴清黎伸出一只手,将车窗打开一个缝隙,看到与山匪纠打在一起的赵护卫几人。
仅凭他们几个并不能拦住所有人,已经有山匪朝他们追来。
“嬷嬷你别怕。”
一边说着,宴清黎往远处望去,费力思考,要怎么办。
随着马车疾驰,道路两边的树木越发厚密,而马车后面的山匪越发逼近。
她当即推开马车门。
赶车的车夫见状,赶紧道,“小姐,您快回去。”
车内的张嬷嬷也要把她拉回去。
宴清黎呼吸到外面带着泥土味道的气息,喉中翻涌的异样感终于退去几分。
她没时间细细感受,挡住张嬷嬷的手,对着护在马车周围,时刻准备迎战的两人说道,“你们二人一左一右,尽力跑,去找五城兵马司。”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可是我们要保护小姐您。”
“那就赶紧去找人相救!”宴清黎说得太快,咳出声来,她往身后望了眼,焦急催促,“没时间了,快走!”
两人略作思索,马鞭高扬,驱马离开。
宴清黎目送他们背影远去,让马夫把车停了下来。
脸上有疤的山匪率先追上来,看看已经跑远的两人,看看马车上的三人,嘲笑道,“呦,被抛弃啦,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