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头疼,钻心地疼,像一只虫子在脑子里钻来钻去,想出来却找不到路,在脑子里硬生生钻出了一道迷宫。
眼神也有些模糊,狠狠地摇了摇头,想要努力地集中精神,却伴随着脑仁被抽了一鞭子般的感觉。
目光终于还是汇聚起来,面前是一张白色的桌子,桌上放着一个落满灰的电脑、已经喝完的酒瓶、几本看不懂名字的书,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
视线下移,手中拿着一瓶绿扁小二红星二锅头,举起来对着台灯,轻轻晃了晃,灯光透过瓶身散发着绿色的幽光,里面只剩下不到一口酒了。
“一流,你怎么又一个人在宿舍喝酒?”
哦,我在喝酒……意识仿佛跟着视线一起模糊,思维也变得慢了起来,没听出是谁的声音。
回过头去,眼睛半眯了起来,看清了来人——卢涵亮,抱着个足球,刚从外面回来。
“踢球去了啊涵亮。”许一流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没大舌头。
我还没喝多,他想。
“我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卢涵亮皱了皱眉,“你不会从我走喝到现在吧。”
许一流偏着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想了想,说:“有可能吧。”
“你这样怎么能行,”卢涵亮走到阳台,弯腰把球一丢,足球听话地滚进角落里,“一次别喝这么多,而且你已经连着喝了多少天了,你自己数数!”
为什么要喝酒呢?许一流想。脑子似乎清晰了些,没有再跟他作对,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浮现。挂科、分手、创业失败,哦……我是个废人了,只能喝酒……
“不喝酒做什么呢,”许一流自嘲地笑笑,声音也慢慢变低,“我什么也做不好……”
“你第二句说什么?”卢涵亮有点没听清,“再说了,干什么不好啊!学习,运动,玩游戏,要不然我帮你约妹子出去玩也行,天天喝酒像什么样子?”
“我太累了,”许一流垂着头喃喃道,“在别人面前装成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太累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罢了。”
卢涵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关于许一流的事,他也只知道现状,对于过去的经历并不是很了解,虽然已经做了半年舍友,但他对往事始终闭口不提。
“下次想喝,跟我说吧,我陪你喝。”卢涵亮搬了张凳子,在许一流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说道。他一直是宿舍里比较活泼开朗的人,虽然多数时候嘻嘻哈哈的,却很能照顾其他人的情绪。
许一流知道他的好意,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了,你又不懂,何苦看我一脸苦哈哈的样子,折磨自己。”
听了这话,卢涵亮一把拽住许一流的衣袖,试图让他正面自己。
“你说我不懂,那你倒是给我讲啊!你到底把不把我当你兄弟?”卢涵亮的语气似乎隐隐有些怒火,但在强压着自己的脾气。
许一流一把甩开了他,轻哼一声,道:“你被兄弟背叛过吗?我猜没有。”
卢涵亮的手停在空中,一时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怎样,听到这句话怔住了。
“你知道被兄弟背叛的滋味吗?”许一流叹了口气,“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明明压根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还要么在一旁指责,要么劝我振作努力,换你们来试试?”
卢涵亮的手重新搭在了许一流的肩上,急切地说:“这些我确实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帮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许一流回过头来,盯着卢涵亮,眼神变得犀利,“可是阻碍我的太多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帮你改变。”卢涵亮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他也确实想帮帮自己的兄弟,“一个月不行,我再也不多干涉你。”
“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很开心,”许一流的眼神又回到了手里的酒瓶子上,“毕竟……现在也没什么人关心我了……”
卢涵亮瞪大了双眼,狠狠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快点给我振作起来,别让我看不起啊许一流!”
说着,起身要拉着许一流起来,“跟我出去运动运动,别老在宿舍里闷着。”
许一流正仰起脖子,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突然被人一拉,多日的酗酒早已损伤了身体,一时控制不住平衡,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落地的一刹那,脑门像有一股血冲了上来,整个脑袋变得晕晕乎乎,视线也再次模糊起来。
快点给我清醒起来!许一流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精神,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来越恍惚。
算了……我好累……就这样吧……
许一流的头磕在了地上,却一点感觉不到疼痛,眼睛合上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卢涵亮一脸惊慌的扑在自己身上,似乎在喊着什么,但是他听不到了。
许一流闭上了眼睛,这世界真安静啊,就这么休息一会,也挺好的。
声音,色彩,包括一切一切的感观,都在渐渐消散,许一流的意识也渐渐变得稀薄。一切就像宇宙大爆炸之前一样,重归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没有一会,意识里的黑色逐渐淡去,声音、色彩,一切又鲜活了起来,许一流甚至好像隐隐听到有鸟儿在叫。
我大概是在医院吧。许一流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道缝,引入眼帘的确实是医院般的白墙,却又似乎没有那种冰冷的气息,一切焕发着温馨的氛围。
最奇怪的,是头顶的那一盏灯,上面居然是一个史努比滑雪的图案。医院,怎么会有这种灯呢?许一流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许一流想翻个身,但是身体还有点不听指挥,于是动了动脖子,侧过头,发现自己正对着房间的门,外面放着一张实木的桌子。
我不是在医院?这是在谁的家里吗?我……好像没有什么京市本地的朋友啊,卢涵亮这是把我带到哪了?
“卢涵亮……卢涵亮……”许一流想把他喊来,问问自己在哪,可是声音始终放不出来。
“卢涵亮!卢涵亮!”许一流咬牙一使劲,终于喊出了声来。奇妙的是,身体上各个部位,也随着这句大喊,逐渐恢复了活力,就连思绪也活跃起来。
等等!许一流猛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把房间里所有东西扫了一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像鼓声一样,一下比一下更响,一下比一下更急促。
这不是在京市,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别人谁的家,这是新省,这是我以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