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何芊蔚年纪还小,分不出旁人笑着的面容背后有多少算计,只知道新交的朋友似乎不怎么与自己说话,萧载阳又仿佛和新朋友相谈甚欢,怎么都觉得伤心十分。
而萧载阳虽然心里明白那些人各自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却因为何芊蔚的原因总会意思意思敷衍几句,不想让她左右为难。
两人各论各的,好几天时间里关系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甚至何芊蔚还没忍住生起了闷气。
陈嬷嬷与纪修看在眼里急在心底,只可惜以自己的身份不好多言。
就在两人准备一咬牙一狠心,豁出去大胆进言的时候,上头稳坐钓鱼台的皇帝终于有了动静。
有混成了个人精的汤正德随时盯着,皇帝自己也看得明明白白,只不过原本他是抱着锻炼孩子的想法在一旁看戏的——结果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皇帝一边下定决心要多教教两个小辈人情世故,一边把萧载阳拎到自己跟前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而何芊蔚那头,合格的工具人淑妃再次整装上阵。
忙活在最后,两小孩可算是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萧载阳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主动承诺说绝对不会再搭理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只对何芊蔚一个人好。
当时皇帝偷摸着躲在窗边听了半天,心里忧愁十分,儿子啊你也不怕将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想法刚出就被皇帝推翻了。
开玩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吗,绝无这种可能!
总而言之,何芊蔚之所以与其他同窗没什么交情,个中缘由大概如此。
谢道源他们几个,若不是有萧载阳作保,多半也是一样被她忽视的下场。
说回正题。
何芊蔚认出那些曾经居心叵测接近,还让自己难受好一阵子的人,又回头瞧了瞧对面的萧载阳,再三细品她们视线中的意味。
实在是太解气了。
何芊蔚就是这么记仇的人。
坐席的变动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放过——虽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萧载阳自个乐意,谁也不敢多嘴。
云王妃出身高门,嫁给云王后又随对方在当初一潭浑水的皇室浮尘好几年,心理素质金额说话的艺术被锻炼到了新高度。
她三言两语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又与熟识的世家夫人互相打笑几句,眼瞧着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宣布正式开宴。
而宴会上可从来不只是闷头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春日宴更不会如此。
参与宴会的众人心中都有着默契,觥筹交错间便将话题转到合适的地方,说起了各家小姐或少爷的才艺。
此时就该有这么一个打头阵的人站出来了。
照常理来说,这第一个人,都该是主人家的年轻一辈,只可惜云王妃虽与云王夫妻情深,膝下却无一子半女。
于是云王妃便将这机会给了她母家的侄女,秦轻竹。
在此之前,秦轻竹已经被悉心教导过许多次,当即主动站出来,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博得了个满堂彩。
虽说以她的身份,只要不是太差劲,宾客们都会宽容许多,但能得到这样的称赞,便算自己的本事了。
眼瞧着旁人冒了头,其他人不甘示弱,纷纷站了出来,一时之间各种拿手好戏纷纷被甩出,场面精彩热闹。
许兰舟一手栩栩如生的丹青向来有名,她也干脆就坡下驴,当场作了幅画,虽然受限于时间不好太过精细,却同样在聊聊几笔中勾勒出一副好景色。
亮完相,单纯被逼着来走个过场的许兰舟立刻火急火燎回了座位,只是在她不俗的表现下,也有不少当家主母颇为心动。
然而许兰舟不关心这些。她只在意手中这团扇上的画作。
除了许兰舟一个人外,何芊蔚只特别关注了谢风眠与罗意眠的表演。
谢风眠临摹了篇名家诗作,一手簪花小楷漂亮十分;而罗意眠却是自己带了古筝,弹了一首自己写的曲子。
除此外,何芊蔚全程就是个看热闹的,只要和自己没仇,甭管表现到底如何,鼓掌和叫好倒是马上就跟了上来。
其实何芊蔚这么做也有可能被误认为嘲讽,没准就一不留神结了仇。
偏偏她表情认真,端的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而只负责看,从不评价的萧载阳又总会跟在后头意思意思鼓个掌夸几句。
太子殿下都开了尊口,其他人自然也得麻利跟上,这么折腾下来,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发挥好的人,看何芊蔚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感激。
她就像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何芊蔚一无所觉,依旧抱着没法给钱就捧个人场的想法使劲儿叫好。
倒是萧载阳,目光不善地挨个从看向何芊蔚的世家公子身上掠过,看得他们全默默低下了头,争取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