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郑思齐刚从主任室回来,顾海婴打来电话,说有点问题想过来讨论。办公室只有那个老女人在,见小顾和他坐得近,但谈话很拘谨,也明白是因为她在场,倒也知趣地离开了。反正再过一年多时间就退休了,她懒得理会同事之间的各种关系或纷争——照她的话说,见惯了,看厌了,不想再多管闲事。但正如高弘毅说的,可惜她觉悟得太晚了,所里几乎没一个不嫌恶她。
“宋主任刚打电话给我,让我跟你讨论关于市场调研的问题。她说昨天托你帮忙的,对吧?”
“是的。她儿子得了急性阑尾炎,这几天抽不出身了,说让我跟你一起补一些材料。具体怎么安排,以你为主吧,我们商量好了,再向她汇报就是。”
“呵呵,你就别说见外的话了,这个项目你比我熟悉,而且民俗研究和文化遗产产业化方面你比我更有研究。我知道这次你是帮我们项目组了。宋主任交代,让我积极配合你的,若有不方便处,你就只管策划,我负责跑腿。”小顾说得极认真,笑起来更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郑思齐忙轻松笑道:“你才见外呢,我们原本是同一条战壕的,哈哈。”
说着,两人就讨论了一些具体问题,初步制定好调研计划。小顾决定明天就出发去义乌做市场调研,估计需在那儿待上两天。她立刻向宋惠莲汇报了。
中午时分,雨更大些了,天气愈觉沉闷压抑。郑思齐独坐着,也看不进书,便合上书本,往二楼走去,踱到视觉艺术中心2号办公室。
葛潇如就在里面,闲着无事,正在整理个人电脑中的照片,见他走进来,忙招呼坐下一道喝茶。
“在忙什么呢?”
“看一些照片。《西湖》月刊前天打来电话,说要用两幅原创水景照,我想从积累的资料里挑选几幅。这些是今年四月份在楠溪江拍的,你帮我看看吧。”
照片真的很美。碧水蓝天,绿树,浅滩,草地上的野花,远处隐约可见的古村落屋舍,无论取景、角度还是用光都颇能见出摄影者的艺术修养。尤其是几幅烟雨凄迷的江湾中景,让人看了不觉怦然心动。
郑思齐一边欣赏,一边不住称赞,细细观览,反复比照,看了近半个小时,选了五帧最中意的,建议他打包发给编辑,供其选用。
葛潇如却道:“不必多交,只需选定两幅,能用则用,若不见用则罢。你看这幅如何?”他点中一帧打开,只见一弯江水占了大半幅画面,岸边的树林清晰倒映在水中,六七只鸥鹭翩然其间,辨不清是在空中的身形还是水中的倒影,只是略显朦胧的白色影像,似幻似真,迷离恍惚。更妙的是左上方一角,依稀可见一处村舍,从一片浓荫里露出屋顶,感觉似乎很遥远,但细一看,又像近在咫尺。
“这帧绝妙,简直是一幅水墨山水。就用它无疑了。”
“但总感觉少了一点流动的气韵。”葛潇如似犹有缺憾,“若能再去一趟九寨沟、黄龙,或许能拍到几幅满意的水景。”
“葛兄寄情山水,胸中境界自是非凡。但这次用在《西湖》月刊,我倒觉得还是这两幅妥帖,因其更具江南烟雨独特的神韵,加之照片一角古村落的屋舍农田,于飘逸出尘外,更留一半在人间;而川西的深山丛林中,虽有好水,总感觉与人世生分,终究还是隔了。兄以为如何?”
“高见,郑兄果然高见!”葛潇如听罢,频频点头,便不再犹豫,将两幅照片迅即发出了。
谈兴正浓,有人敲门进来。一看,却是虞一清,葛潇如忙起身相迎。
她颇有兴致地问:“听二位正谈得起劲,在研究什么呢?”
“我刚请郑兄帮助挑选几幅照片,《西湖》月刊下期将刊登。你若早来片刻,就能聆听这位才子的高论了,所见真是不凡啊,我是佩服得紧。”
“葛兄又见笑了。虞小姐是书香世家,你或许该听听她的意见。”
虞一清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位别在我面前相互吹捧了,知道你二人都才华横溢。快让我也欣赏一番。”
葛潇如遂打开文件夹,示意她在电脑前坐下。
郑思齐回过神来,说道:“哦,你们聊吧,我有事先回办公室了。”
虞一清却忙挽留:“还早啊,中午休息时间嘛,难得一块儿坐着聊聊天。不会是嫌我不懂艺术吧?”
“虞小姐要这么说,可见外了,你如此清贵风雅,不嫌弃我这乡下人就好。”
“怎么轮到你们二位酸溜溜的了?行了,都别再卖弄口才,坐着,我们喝茶。”葛潇如开心地笑道,一边又取了个玻璃杯泡茶,从抽屉内取出一个铁罐,泡了一杯千岛银针。
虞一清接过,说:“我来是想请教养鱼的问题。这几天鱼缸里接连死了两条,不知什么原因。”
“水质怎么样?每天喂食大概多少?”
“每天喂两顿啊,就是上次你说的那种片剂两颗。水质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否到我那儿看看?”
“行啊,那要趁早。今晚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