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是一个时节,是恒星和行星离的最近的时候,光年是距离的计算单位。
虽然在盛夏时节恒星和行星离的是最近,但是它们之间的距离还要用光年来计算。就像顾以诚没想到,他和女友孙若薇的距离,也要用光年计算。
早就该料到了不是吗,毕竟从最初就是一场强求来的感情。
顾以诚颓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傍晚的天不管人间的喜怒哀乐,硕大橙黄的太阳将周围的云都染成深深浅浅的橘子色,他不管不顾地向后一靠,头顶嘈杂难听的蝉鸣怨怼夏季的热潮,树梢的绿色落在他眼底,小孩子吹出来的泡泡借着晚霞的余光追逐着更高一层的空气,顾以诚闭上眼,将映入眼中的一切用黑色的幕帘做结尾。
他以为能够走下去的,他以为他们能按照他计划的未来走下去的。
同样的盛夏,大四毕业的那年夏天结业典礼,明明,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和他一起好好走下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要把他一个人抛下来呢。
顺着羽睫轻轻颤下的泪珠斜斜地隐入汗湿的头发里,记忆里的过去重新又被翻找处来,如同自虐一般一遍一遍地反复重映。
“若薇,我以后要买好大好大的房子……要……要给你……”
顾以诚喝得醉醺醺的,一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迷离模糊,手却仍旧下意识地握着孙若薇的手摩挲着,因为喝了酒而变得不那么清醒的大脑指示他将自己的爱意从心脏中剖开来递呈给孙若薇,并不在意孙若薇的眼睛里是否能够寻找到他所渴求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欢喜。
“我知道了……别喝了……你喝得够多了……”
孙若薇并不怎么想要接他的话茬,拧着眉毛顾及着在众人面前而没有把被紧握着的手抽出来,只是尴尬笑了笑之后劝着顾以诚别再继续喝下去。
“若薇……我真的好爱你……我一定……一定要给你幸福……”
空调的冷风并没有将他吹得清醒,他歪头倚在孙若薇肩头,因为拉近的距离而变得身体僵硬的孙若薇有些不适地挪了挪位置,状似不经力的样子从他身旁逃脱,只轻轻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多蠢呐。
谁不知道孙若薇爱的是顾卿生呢。
从记忆里回过神的顾以诚嗤笑,深蓝色的天幕如同那夜她身上穿的裙子,不含一丝杂质的同时也暗得几近漆黑。
月亮已经出来了吗?
顾以诚这时才注意到天边镶的一弯斜月,颜色正是今天她身上穿的月白。
他以为感情的世界没有先来后到。
就像孙若薇最爱得电视剧也从来都竹马不敌天降。
可他却从来不是后来者居上。
被握的皱皱巴巴的纸张在他摊开的手掌里舒展开来,他垂下眼帘看着手中努力了许久才得来的offer勉强笑了笑,仔仔细细地将揉皱的纸张铺平,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些痕迹抹去。
这一天竟然是从下午才开始有了记忆的。
柏油路积攒了一上午的热气蒸腾着烤化地面的空气,顾以诚一路奔过来,汗津津的头发贴在脸颊上,顺着脖子往下淌的汗水早已将他身上穿的衬衫打湿,他却顾不得这些,平素稳重的眼睛在擦身而过的风中弯出漂亮的弧度,长长的羽睫被汗水打湿,眼睛被顺着睫毛溜进去的咸湿水珠蛰得刺痛,他却顾不上擦掉,满脸上都是自得与喜悦。
“乐乐!“
他还尚未说出口,攒了许久的兴奋都在室内的冷气与孙若薇乌黑秀丽的长发中化为夹带着热气的水珠,一瓣一瓣碎进咖啡杯里随着当啷作响的冰块一起化为杯壁上的细碎水痕。
“顾以诚,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怎么就要分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