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轻轻地飘在溪水中,倒映出点点光斑。同时也落在了这个熟睡的人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些许温度。
徐亦诚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发生……什么事了?”他睁开眼,用手臂挡住刺眼的太阳。记忆很快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他想起自己差点落在泥石流里,然后还被石头砸了一下……
不远处,传来木柴干裂的噼啪声响。徐亦诚嗅到了烤鱼的香味。他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想着是哪个世外高人救了他。
他爬起来,一看,瞬间就呆住了。
那一堆燃烧的木柴上,烤着几串烤鱼。旁边的溪水岸上,站着一个四米多高的巨人!他浑身墨绿色与浅灰色相交织,一道道蓝色的条纹如血管一般布及他的全身。他静静地站在河边一动不动,活生生就是一个雕塑。
徐亦诚想着这是哪家村口摆的塑像,走上前想去摸。结果吓人的是,这个石像突然伸出手探向水里,抓住了一条鱼。
“我的妈呀!”徐亦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向后退。这个石巨人也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向了徐亦诚,认出他以后,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徐亦诚的心如皮球一般在胸口四处弹跳着,手心里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这什么怪物,不会吃了我吧?”徐亦诚想着,恐惧的目光和石巨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石巨人伸出手指,徐亦诚以为他要动手了,紧紧闭上了眼睛……
结果,这个石巨人只是在他额头上轻轻地戳了两下。
徐亦诚睁开眼,这个石巨人又试探性地戳了两下徐亦诚的额头。徐亦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被人用衣服布料给裹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撕扯掉一半的衣服,又看了看石巨人,问道:“你救了我?”
石巨人点点头。
“你还听得懂我说话?”
石巨人又点点头。
徐亦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跟人类一样高级的种族,或者有可能比人类还高级呢?
石巨人似乎有些尴尬,他左顾右盼了一下,起身去火堆边拿起一串烤鱼递给了徐亦诚。徐亦诚一看,有些哭笑不得:鱼的一面已经烧糊掉了。一开始,徐亦诚不敢动口,他端详着烤鱼,直到他看见石巨人满怀期待的眼神后,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大口吃了起来。
徐亦诚也不管什么鱼刺了,饥饿的他只管将鱼肉往嘴里塞。石巨人就在蹲在旁边看着他吃。
突然,徐亦诚被鱼刺给卡住了,不停地干咳着。石巨人见状,立马一掌拍在徐亦诚的背上。徐亦诚只感觉自己被气功大师给来了一掌,差点没把嘴里的肉给吐出来。但巧的是,这鱼刺还真就这么给拍下去了。
徐亦诚缓了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你有名字吗?”
石巨人一愣,摇了摇头。徐亦诚托着腮说:“让我想想,和蔼可亲用英文怎么说……叫你艾美尔博,好像又太长了。干脆就叫你艾博吧。嗯?你觉得呢?”
石巨人歪着头,居然鼓起了掌。徐亦诚戒备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嗯,就这么定了?”艾博点点头。
此时已经黄昏落日了。艾博望了一眼天空,用手指了指远处,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相信你,跟你走?”徐亦诚问。艾博点点头。徐亦诚站起来,没办法,这荒郊野岭的,哪怕死了都没人知道,只能暂时相信他了。徐亦诚就这么跟着艾博走进了森林深处。
秋天的森林是最美的,尤其是夕阳时。秋水盈盈,霜染黄了叶,影子映在秋果羞涩的脸庞上。火红色的日轮被松树高高地挂在树尖上,沉甸甸的仿佛随时会落在地上。徐亦诚抬手括起太阳的轮廓,突然自己撞到了什么石头上。他一回神,发现自己正好撞在艾博腿上。艾博正停下来看着他呢。
“啊,我觉得这个夕阳挺美的。”徐亦诚说。艾博竟然笑了,笑起来竟然有些可爱。他也看看天边的太阳,继续带着徐亦诚赶路。
徐亦诚在后面细细打量着艾博,有一堆问题出现在徐亦诚的脑海中,他走上前问艾博:“你有同伴吗?呃,或者,你是怎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你有父母吗?吃什么?”一大堆问题抛向了艾博。艾博停了下来,轻轻将手一挥,瞬间,徐亦诚身边的花草树木都变成了一片静静的蓝色海洋。徐亦诚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这片海上。
很快,海上浮现出如连环画一般的图片,一张张略过。徐亦诚看到,在远古时期,几个外星人乘着飞船来到地球,其中一人用魔杖点向了一堆石头,便形成了第一个石头人。
“等等,这是你吗?”徐亦诚有些好奇地问。艾比摇摇头,竟然开口说话了,说了一句徐亦诚听不懂的话。“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为什么不早点开口啊?”徐亦诚有些惊喜。
画面还在继续,只听那几个人的首领说:“每隔三十万年,你都有一次赋予任何物体以生命的力量。”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三十万年的画面,画中的石巨人越来越多,元尊带着这几个石巨人一路跋山涉水,翻过无数道山沟,跨过无数条河流,最后隐居在了岩石下。从此,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一直到九十万年前,元尊用魔杖点了一下溪水边的青绿色的石头们。
艾博指了指这堆石头。
“这就是你的诞生?”徐亦诚问。艾博点点头。“那你的同伴呢?”徐亦诚又问。
艾博的眼神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他收起幻境,开始拿起一条粗大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为什么不用幻境了?”徐亦诚有些无法理解,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尊重艾博选择。
艾博的绘画很厉害,应该是自己专门练过的。画中,艾博从元尊身边偷出来了一根法杖。“那是,赋予你们生命的魔杖,是吗?”徐亦诚问。艾博没有表示,只是继续画着。
艾博专注地绘画,都没有察觉到徐亦诚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徐亦诚发现自己对这个巨人有了一种亲近之感。他的耐心,他的温柔,都让徐亦诚在这个从未来到的荒郊野岭中有了满满的安全感。他迷迷糊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过来,他发现艾博正看着他,艾博敲了敲他的头,以为这就是人类睡觉的姿势。
“哦,抱歉。”徐亦诚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艾博的画。图画中,艾博用魔杖在一个岩石壁上点了一下。一个新的巨人出现了。
不过这个巨人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他有四只手臂。
艾博给他看了第三张画。画中的艾博被元尊驱逐出了营地,从此艾博就过上了一个人的生活。不过艾博并没有走多远,他还是留在了附近。
“哎,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傻事,让你们老大直接把你踢了。”徐亦诚友善地拍了拍艾博的大腿。艾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所以,你一个人?现在没有人陪你了?”徐亦诚问。艾博点点头,突然用手指向了徐亦诚,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两只手合在一起。“什么意思?你不会让我一直陪着你吧?可……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社会和家,我迟早有一天要回去的。”艾博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继续带着徐亦诚赶路。
“这个念‘a’,来我们一起念,‘a’……”后来的几天里,徐亦诚白天和艾博一起出去狩猎、玩耍,晚上就教艾博一些中文。艾博很聪明,基本上一教就会,时间久了,他也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陪伴艾博的日子里,徐亦诚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再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再也没有恼人的学生作业,每天都很自由。但是,徐亦诚毕竟是人类,他回家的念头始终没有退散过。
一次出去打猎,徐亦诚碰巧在山中深处找到了一条似乎可以通往人类社会的小路。他思考了很久,终于和艾博开口了,向他提出了道别。艾博没有拦住他,只是交给他一个长满青苔的小石头,跟艾博身上的石头一模一样。
艾博费了好大的劲才向徐亦诚解释清楚,这个小石头可以召唤艾博,必要时捏紧这个石头,心里默念艾博就可以了。
“权且就当作纪念吧。”徐亦诚估计回到社会,也不敢召唤艾出来,但还是收下了这块石头。
徐亦诚抱了抱艾博的大腿,便离开了艾博的地下营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艾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多少有些不舍。这毕竟是他救的人,而且相处有一段时间了。
艾博坐在营地里犹豫了好久,终于站了起来,也沿着这条小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