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空中的雁鸣打破了凝滞。
伸手轻轻扯掉她的面纱,楼相歌似是惋惜:“若不是因为身份,你昨夜便可光明正大地将那人贩送去牙门,今日也不必蒙面……”
“不。”依然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之前的杀戮,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这个女子会是如今江湖上最狠辣的孤鸿阁中的杀手。楼相歌想起他与依然的第一次相遇,那时的她和方才一样,仗义、孤冷,与孤鸿阁那个真像是,两个人。
等楼相歌抬起手想要递回面纱时,她已经走远了,他犹豫了片刻,随手,将它挂在了一旁的枝桠上。
小县城里难得的熙攘,人群汇聚在挽月亭外。若是平时,楼相歌是不会这么积极地往人群里挤的,但是这次,他刚在附近的酒舍窗边坐下,就恰好看见不远处的骚动——亭子里,死了人。
见牙门已经来了人,楼相歌本想退了出去,又听得耳边的讨论。
“真是死有余辜啊,这种欺男霸女的人就是该死……”抬眼间,看到人群里那袭熟悉的青绫裙,楼相歌与依然的目光相接。
跟着她走出人群,楼相歌先开了口:“孤鸿阁搬出河内郡了吗?怎么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
脚步没有停顿,依然边走边说:“又不是日日要去杀人,我出来走走。”转身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但是你别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就可以任凭你捉了去。”
摇了摇头,楼相歌一本正经地说:“要抓你也是在你乱杀人的时候抓,你这几天净干好事没给我机会。”
“这次不是我。”
“我相信。”
“为什么?”
“你一贯的作风不是杀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了吗。”
停住脚步,依然微眯了眼:“你偷看了不止一次啊。”
“对,”楼相歌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也就两次。”他笑着补充道,“而且你下手比较狠,不像这个,一刀毙命。”
“真的吗?”身后的声音蓦然弱了下来。
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她,楼相歌认真地说:“真的,就两次。”
“我是说,你真的觉得……我下手比较狠?”眸子里看不出的情绪挤走了原先的冰凉。
呶了呶嘴,楼相歌勾下头看向她的双眼,见她不经意似的别过头,笑了笑道:“反正我是很怕落到你手里,扛不住啊……”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且慢……”似是迟疑地顿了一下,依然向前迈出一步,刚巧楼相歌也转回身,微抬起头,她问道,“没记错的话,自从柳府相遇后,你前后追杀了我三次,但这次,你似乎并不想找我麻烦。”
“追杀孤鸿阁的人?”楼相歌歪下头来,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想我还没活够呢。”
还没等他的目光移开,就被依然凌厉的眼神抓住:“这个借口有点低劣,这里离孤鸿阁有多远?还有你为朋友报仇的想法就消失得这么快?”
收起嬉笑的神情,楼相歌慢慢扬起头,眼睛却始终盯住她:“也许,是因为你颈上的那道疤痕,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两下,依然轻启朱唇,门齿将露却又将话吞了下去,一时间,两人无言。
直到有人从方才那座亭子的方向跑来,才打断了这几秒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