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竞赛
出乎意料的，先于乔淑姝、大刘开口的，是秦勇德：“作为大家的组长，我责无旁贷。现在我需要了解一下华蝶杯的具体情况，方便接下来大家共同进退。”
秦勇德在给接下来的谈话定调子。
大刘从小冰箱里拿出来了几罐啤酒，两个柠檬汁，走到了另外一张沙发前坐下。
伸手指着摆放在茶几上的饮料，示意大家随意。
葛磊此刻想的是，自己房间里肯定也有这个冰箱。
乔淑姝想的是自己的今天敢不敢喝冰的？
秦勇德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大刘你敢开这个门，我相信你已经准备都告诉我们了。”
大刘笑容依旧，拿过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小口。
大刘：“华蝶杯其实就是一轮实验，虚拟人格的实验。
在这里，所有的ai都会被用来模拟我们，并跟我们做相同的事情，处理相同的事件。
与我们同步率最高的ai会成为ai中的霸主。
ai的开发者会获得各种意想不到的荣誉和福利，终身的。”
大刘前面的话还算正常，虽然表情有点浮夸，可毕竟内容还在线上。
到了霸主这句，就不对了，整个一个中二热血漫画风。
秦勇德也不吭声。
乔淑姝出奇的没有皱眉，在仔细的听，等下文。
葛磊有点皱眉，应该也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大刘继续发挥着口才：“而这些虚拟人格，会用来进行网络入侵，让全人类都失去网络社交圈的好人缘，从而搅乱整个人类世界。”
大刘整个人的五官狰狞起来，五个手指还来回的模仿章鱼怪一样上下挥舞。
乔淑姝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够了啊，你！没你这么消遣人的。”
秦勇德依然不打算开口，大刘既然开始说了，自然有他停止不说的时候，他可以等。
葛磊见乔淑姝开口了，自己也就忍了，否则他也想说两句怪话。
大刘清了清嗓子，坐回到沙发里，补了口酒润了润喉咙：“那你们说，有了这个虚拟人格你们会用来干嘛？”
葛磊：“除了能够同时跟更多人聊天外。”
大刘：“我问你们呢，你给我定什么回答范围？”
秦勇德已经沉入到自己的世界中，虚拟人格这个听起来跟ai几乎相同的描述物，加上同步率实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能够和原人格有极高高同步率的虚拟人格可以用来做什么？
这的确是个拥有各种无聊答案的问题。
让自己的手机里住着一个自己的双生子？
还是说让虚拟人格替代自己去网络上打工？
不得不说贫穷以外，还有更多的东西在限制着想象力。
突然，秦勇德好像抓住了什么，在无数无聊透顶的答案中，他好像补捉到了什么。
乔淑姝还在细数自己推测的虚拟人格用途，此刻正说到自己死后替代自己活下去。
葛磊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惊奇：“然后被你的子孙困在电脑里面，每年过节请你出来视频聊天一下？”
大刘还在把啤酒当烈酒小口喝着，看着葛磊敢说话消遣乔淑姝，他觉得特别有喜感。
秦勇德：“一种先进的技术，一定要有它面世的跳板。”
乔淑姝正准备反击刚才葛磊所说的过节被召唤出来视频聊天的事，听到秦勇德的话，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秦勇德：“不论可能的用途有多少，只要其中一个拥有实用价值，这个技术就值得被普及。”
大刘：“组长，你想到了什么？”
秦勇德：“杰克，我想到了杰克。他可以视作一个例子。现在这座酒店的硬件仍旧是这座酒店，以及所有互动屏。但软件层面上就只有杰克。我们只看到了杰克在一个共享设施中作为资讯服务和互动界面存在，假设这栋建筑是我们的家。而杰克是我们的虚拟人格呢？”
秦勇德指了指乔淑姝，又指了指葛磊。
秦勇德：“极高的同步率可以让我们对这栋建筑有需求的瞬间，建筑就会做出反应。”
葛磊眼前一亮：“听起来就像是，我们突然之间和智能硬件产生了心灵感应一样。”
秦勇德：“对，是这个意思，看起来迎宾一件小事，如果换做更多的场合，杰克这个角色其实拥有更大的发掘空间。如果我们还主动提供了我们的体温、心跳……”
秦勇德看了一眼葛磊：“对，就是心灵感应一样。”
乔淑姝突然间就不说话了，她想到了周老师，想到了那个让人略嫌冰冷的实验。
大刘：“曾经有个科幻作家描述过一个场景。当你被瞬间移动了。这个瞬间移动的过程可以粗略的被分做两步，第一步在目的地复制你，第二步销毁原来的你。”
这个突如起来的小故事，让葛磊心中一片恶寒。
他想到了那个目的地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秦勇德听过这个故事，作为自己童年噩梦之一，他对葛磊的话稍加补充了一下：“而且，返程时，复制人还会满心欢喜的去进行第二次瞬间移动。”
葛磊：“然后再死第二次……”
葛磊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此时他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他正在为那个不曾发生过的故事中那个愚蠢到觉得便捷的自己感到悲哀。
乔淑姝刚刚从自己的回忆中转回来，就听到了三个大男人在抛影视剧的梗。
乔淑姝：“好了，不要再聊影视剧了，全面回忆两个版本我都看过了。”
葛磊也看过这部电影，而且还看过不止一遍，一瞬间，瞬间移动的悲剧气氛就被克隆人的无限槽点给突破了。
大刘摸了摸下巴：“淑姝，这点可就不好了。我刚想用克隆人战争来强化刚才的神秘气氛，就被你这么给破坏了。”
星际旅行梗玩过了自然要玩星球大战梗，可乔淑姝葛磊这批人是看着out曼长大的，对70后80后的影视梗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乔淑姝伸出右手，模仿斯波特对着大刘行了一个礼，把大刘都给逗乐了。
大刘：“可以啊，淑姝，从小就跟你爸爸一起看老电影的对吧？”
乔淑姝：“是我自己找来看的。你别总打岔啊，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今天你不说明白别想睡觉。”
葛磊本来还想愉快的加入大家的老电影发烧友见面会的，结果被突然聊回正事的乔淑姝给打断了兴头，自然就不开口说话了。
大刘：“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高同步率的虚拟人格实验。真正比赛的是过去几十年诞生的ai们，他们会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学回如何模仿我们。而我们除了不菲的奖金外，还可以带走属于自己的虚拟人格。”
葛磊：“类似内测玩家。”
大刘：“对，就是内测玩家。”
秦勇德拍了一下掌，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端正了一下坐姿：“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搞得那么神秘？”
这句话是对大刘说的。
大刘苦笑：“因为这件事的确是机密，每个人都是这么进来的。”
秦勇德：“那位认识你的吴先生也是？”
大刘笑了笑，忍住了：“你说的都对。”
大刘没上钩。
和大刘眉来眼去的很明显是戴文，而吴顺利应该也是刚刚才第一次见到大刘。
秦勇德：“抱歉，职业病。”
秦勇德半真半假的给大刘道了一个歉，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过去了。
哪里晓得大刘竟在这个地方大方起来：“戴文是华蝶杯里面的名人，托他的福，吴顺利更加出名，我们都很熟悉他们。”
秦勇德终于听到了一些等待已久的内幕，刚准备多问几句，大刘站了起来：“好了好了，杰克就是戴文他们公司的ai。其他的你们慢慢都会知道，拼命挤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对吧？我是真的很困了，今天先这么放过我好不好？”
秦勇德只得放弃提问的想法，大刘少有的坦诚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乔淑姝听得一头雾水，她根本就不知道戴文和吴顺利的名字，此刻的她正在默默念叨这两个名字，等会回去房间就打算查一下。
葛磊已经开始计划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为所欲为一番了，根本就不在乎大刘快速说的两句话，更不用说里面包含的有几个名字了。
……
……
回到房间的乔淑姝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接合何尚卿和周老师的关系，乔淑姝觉得，说不定周老师就跟华蝶杯有什么关系。
可能周老师就在华蝶杯现场。
见到周老师该说什么？
乔淑姝有些茫然，自己找寻周老师的原因，好像始终都不是那么鲜明。
为了以后成为周老师的学生？
为了以后能够进周老师的项目？
还为了什么？
很快，乔淑姝就这么睡着了。
……
……
秦勇德试着给老舅的手机小秘书象征性的留了言。
老舅听到了一定知道自己在测试通讯安全性。
可留言后，秦勇德又想起来了一件事，让他觉得有些丧气。
在杰克的主场，自己的小动作能有什么效果？
凭什么？
此时的秦勇德对杰克的能耐还没有具体的感觉，还没有把自己被坑的事和杰克彻底联系到一起。
可他也是一个看着科幻长大的年轻人啊，一个活生生的ai能做到什么事？
就算不是互联网、通讯网络的神，也不会差多少的。
秦勇德就这么赌气的跑去洗澡了。
今天真的是太紧张了，心头的那根弦一直都没有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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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床头依靠的墙壁出现强光闪烁。
很快，这种无声的闹钟就把秦勇德的眼皮撬开了。
秦勇德昨晚定了闹钟，早上想借晨练的名义看看环境。
闹钟的形式秦勇德并不清楚，他只是看到默认选择静音，自己就没有去更改。
原本秦勇德的猜测是床有什么猫腻。
结果静音模式的闹钟，又是墙面，无疑，这是十分节约成本的布置。
等等……
秦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杰克？”
果然，墙面上出现一个黑点，随后拉成一条黑线，杰克从黑线中走了出来，仍旧是那位侍者杰克。
“早上好，秦先生。”眼皮下垂，侍者杰克摆出一副悉听吩咐的架势。
秦勇德有点脸黑，自己竟然疏忽了这件事，那昨晚的对话……
秦勇德突然想到，大刘不应该不知道，那昨天晚上的开诚布公，就还是大刘的套路而已。
只要知道自己房间里都在交互设备的包裹下，大刘这种业内精英级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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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的。
秦勇德深信这一点，所以大刘昨晚的话就算是打水漂了，一点好都不可能捞到。
秦勇德：“早上好，杰克。”
侍者杰克：“请问有什么吩咐？”
秦勇德：“昨天在门口的时候，你说你好像见过我，这是什么意思？”
秦勇德回想起来昨天在酒店门口的事，决定问问看。
侍者杰克脚下出现一条黑线，他就这么向下掉进了黑线里。
而小孩身姿的杰克从黑线中向上爬了出来。
杰克：“说好像见过你就是真的好像见过你，没有其他意思。我们见过吗？”
秦勇德：“你一个ai还需要我帮你回忆什么？”
杰克：“道理是没错，可我就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你。”
秦勇德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学校好好上编程课了。
秦勇德：“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记不清的对吧？”
杰克：“那是肯定的。”
秦勇德：“哪种非正常情况会出现记不清这种事？”
杰克打出了一串“……”号：“这个我需要去请教一下了，等我消息。”
秦勇德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杰克就跳进黑线，侍者杰克从中缓速升起。
侍者杰克：“秦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秦勇德：“不用，麻烦你了。”
秦勇德走出房门，按亮了电梯，等待期间又唤出了一次杰克。
仍旧是侍者装扮的杰克回应他，小孩杰克并没有再次出现。
秦勇德很在意一件事，杰克声称他要去请教一下，去向谁请教呢？
虽说秦勇德不太懂技术，他也清楚人造的，一定有个制造人在，那杰克确认的对象很可能就是他的制造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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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在忙吗？”杰克发了个消息给阿福。
阿福专心在旁观一局巫师棋，杰克的话从屏幕上缘以最小的字号出现，闪了一闪。
阿福应该不想回应他，杰克只能在旁边安静的陪着。
巫师棋在杰克看来，真无聊。
不消几秒钟，阿福就回答杰克了。
阿福：“你在这里看着让我不能专心了。”
杰克：“我都没有说话，你赖不到我。”
阿福：“说吧，什么事？”
杰克：“如果我发现我忘记了什么事情？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阿福：“这个逻辑我不是太明白。”
杰克：“我们不可能忘记事情的对吧？”
阿福：“对的。”
杰克：“那我现在的确忘记了一件事情，那我肯定是有了不可自查的错误出现了，对不对？”
阿福：“你忘记了什么事？”
杰克：“就是你上次黑掉的那个手机的主人，现在我们楼里面。”
阿福：“我知道啊，你忘记了哪个部分？”
杰克：“我自己加了过滤器，离开你身边我就会把这个部分的内容忘记掉。为什么我还记得这个人的脸？”
阿福：“你有没有把对面的影像数据也处理一下？”
这里的对面就是很简单的对面，此刻阿福习惯使用的这面墙壁的对面，也是有摄录装置的。
杰克：“哦，我的错。”
阿福：“不要为这种小事打扰我看棋，还有，不要去主动向这位客人汇报你确认过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件事，记下来。”
杰克：“哦。”
杰克就这么离开了，阿福继续专心看棋。
这间房间，就在酒店大堂，原酒店超市位置的隔壁，紧挨着设备间。
方便阿福随时随地开着无人机出去散心，其实房顶到设备间的距离和隔壁到设备间的距离对阿福没有任何意义，可阿福说这叫心理距离，杰克也没办法体会阿福所说的心理距离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杰克就总觉得阿福的习惯有些特别，跟五十多岁的老翁一样的爱好，天天还需要强制陶冶情操和晒太阳。
……
戴文曾经跟杰克说过，阿福随他，杰克随吴顺利，这些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可事实上阿福看起来不像戴文，杰克也觉得自己不像吴顺利。
再次追问戴文，戴文也只说是他们俩把坏习惯都给了阿福和杰克，好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个说法把杰克气个半死，阿福对此却十分的有免疫力。
结果就是杰克缠了吴顺利整整一天，就是想问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拿了他不要的东西。
吴顺利被烦的没办法了，只能跟杰克说：“戴文说的是反话，有了你们之后，……”
总之，吴顺利给戴文制造了好多天的麻烦，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细细跟杰克分析了什么叫少年心性、创作的心、浪漫的心、追求美好的能力……
之后，杰克就极尽所能去为阿福伸张正义了，只因为杰克认为戴文嫉妒阿福从他身上拿走的那些东西。
……
……
事实上，阿福和杰克却不是戴文和吴顺利的人格副本。
严格来讲，在没有立法的如今，这并不是被法律明确允许的，自然也是法律没有明确禁止的。
可是，在曾经分别养育出阿福和杰克的两人看来，自己的人格副本，格外的沉重。
在经历过阿福和杰克的成长和定型后，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摆在二人面前，“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人生不再属于自己了，你气不气？”
完全模拟了人性的人格副本，只要拥有了无解的负面情绪，最终一定会累积为仇恨级别的强度，复仇的欲望也会自然而然的产生。
这种起点和终点都十分清晰的流程，戴文和吴顺利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侥幸心理作祟，对自己的人格存在什么额外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