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师父都是为了姑娘您好,能让姑娘长命百岁的话飞絮都要听的,不光要听,一定要牢牢记住,死也要做到。”
江灵栀无奈摇头,任由飞絮折腾去了。
亏了天气炎热,及臀的长发过了一刻钟便已干透。
飞絮撒着娇阻止了江灵栀欲挽发的动作,坐到境奁侧边的小凳子上先给自己挽好发髻,又在江灵栀的指点下轻施了粉黛。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阵,她这边正要起身替姑娘张罗,已有管事婆子推了门进来,笑得一脸谄媚。
“江姑娘可收拾妥帖了?江大人已在外堂等着了。”
“爹爹来了?”
江灵栀有些诧然。
先前是写了信告知父亲要回家的消息,父亲也虽派了自家车驾来接,可并不知她们会何时动身,也应该不会知晓她们今日到此的行程才对?
略一挽眉,她心下明了,想来定是那王守将遣人去送了信。
眼波流转间瞥见铜镜上映出的面容,江灵栀倾身拉开镜奁上的两屉抽匣,从中翻找出能令肤色看起来红润些的胭脂膏,递于飞絮,轻声催促。
“飞絮,快些于我涂上胭脂,莫要叫爹爹瞧见我这模样生了担忧。”
飞絮手中握着挽了一半的发髻,嘴上连连答应着,一时半会儿却也腾不出手来。
管事婆子一瞧,躬身走上前来。
“江姑娘您莫要嫌婆子我手笨,往日里那些个太太姑娘们在此歇着时,婆子我都曾搭把手给帮着拾掇。您看这眼下您也着急见江大人,飞絮姑娘为您描眉画鬓也腾不开手,就由婆子我替您挽发吧?”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飞絮手上三千青丝,江灵栀忙礼貌性地稍侧了身,婉拒。
“多谢好心,有飞絮在就不劳烦您了,还要烦请您先前去告知家父一声,就说我随后便来。”
管事婆子半天没有回话,江灵栀疑惑间回转了头去瞧,这才发觉那管事婆子竟是呆愣在她身侧三步远的地方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盯着镜子。
江灵栀反应过来,转了身将脸微埋于肩头,以避开管事婆子的瞩目。
飞絮见状,立时会意,一个大跨步出去挡在那管事婆子眼前,回身对她怒目而视。
“瞧什么瞧?这般没有礼数?还不快去给左丞大人回话?”
见江姑娘并没有允她帮忙的意思,管事婆子在飞絮的呵斥下道了声歉意,低语喃喃着出了门。
在外堂客厅等了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江尧忽然闻听一声似久违了的轻呼,忙转了身向回廊望去。
果然看见已半年未见的女儿,着了冰蓝广袖云纹萝裙,红翡滴珠白梅攥花步摇斜插在随云髻上,散开的墨发犹如倾泻而下的瀑布顺滑地垂于脑后,在飞絮挽臂陪同下步步生莲向他走来。
她腕上戴着的是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江尧认得,那是大女儿江灵薇出嫁之时托他赠予妹妹的礼物。腰间挂着的那枚垂于膝骨处的玲珑玉佩,他也识得,是他当年送她上了北罗山离别时留给她的。
没想到她竟都保存的这般完好如新!
明明是期盼中的团圆终于到来,可江尧的心里却闷痛不已。
这个女儿,懂事的让他心疼。
尤其是覆于面上的那一方月蓝色锦纱,不肖明言,他便已能知晓女儿的心思。
刹那间,有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一时连他自己竟也难以确定他同意栀儿回京都这件事究竟会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