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先上了最前的马车,后面安氏领着裴静妍,吴氏叫了裴静姝和裴静妤一道,年少的男孩子一起乘马车,裴少恒和裴少群则骑马护在旁边。裴静姝这才见到了这个时候大户人家出门上香的架势,主人家便乘了五辆马车,另外又有丫鬟婆子们的、拉着各色用具的,一行人就有七八辆马车,听说这还算是朴素的,若是公侯之家出门还要更讲究些。
吴氏现今帮着长嫂一起打理家事,这次出门柳氏留在府中,又信不过目光短浅的安氏,许多事都叫吴氏打点。吴氏得了柳氏的托付,自然也用了心,别的不说,今日是早早就起来忙活,眼下坐上马车了,才算松了口气。见裴静姝和裴静娴坐在旁边,吴氏按了按额头,道:“你们姐妹玩儿,我歪一歪,快到了再喊我。”
裴静娴见母亲疲惫,自是连连点头,拿了个软枕给她靠着。吴氏歇着,裴静姝两个也不好说话吵她,索性拿了副棋子出来,摆弄着下棋。裴静姝的棋艺寻常,裴静娴也只略懂一二,两人也不争输赢,到了后边就成了拿着棋子摆弄花样,吴氏醒来见到这般,不由笑她们:“你们平素就是这么下棋的吗?”
“娘!”裴静娴本以为母亲能多睡一会儿,哪料到让她看个正着。她学棋时年纪还小,跟着爹娘离京就没再碰棋子,也是这段时间才捡起来了些。裴静姝虽不擅长下棋吧,但裴家姐妹偶尔也会下棋,比起裴静娴是强多了,两人下了一会儿,裴静娴回回都输,索性也不管输赢了,倒拿棋子在棋盘上摆出花样来,裴静姝瞧着有趣,便也同她玩。只是这游戏虽有趣,但叫母亲瞧见了,裴静娴还是有些羞恼。
裴静姝倒没觉得有什么,只笑着向吴氏道:“是我们吵到三婶了吗?”
吴氏摇摇头,道:“没有,晃晃悠悠的倒是睡了一会儿,这是到哪里了?”
“刚才说过了李家村。”京城附近知名的寺庙有好几家,但裴老夫人还是选定了最远的景山寺,听说是京城附近最灵验的寺庙了。因为景山寺灵验,虽然离京城远些,香客依然络绎不绝,像裴家这样的人家,自是定下行程之后,就会派人去景山寺打点。
“才过李家村啊!”吴氏掀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刚从李家村穿过,路两边都是田地,这个季节雪还没化,一片白中有些斑驳的土地和枯草,不怎么好看。
“那还要多久才能到?”裴静娴对景山寺的印象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回想起来也记不起路途有多远。
“还得将近两个时辰呢!”景山寺路远,去一趟路上就得大半天,所以会在寺里住两晚,后天再回府。瞧着裴静娴垮下的脸,吴氏微微一笑,小孩子没什么耐心,这般枯燥的坐车也是难为她了,“要说景山寺虽远些,但素来是最灵验的,娘还想着为你求个好姻缘,为你哥哥和弟弟求个好前程呢!”
裴静娴听到好姻缘,不由微微红了脸,可听到兄弟,却冷了脸,道:“他们有没有好前程,与我何干!”
三房只有裴静娴一个嫡出,两个儿子都是姨娘所出,两兄弟虽是自家堂弟,但男女有别,裴静姝与兄弟俩没多少交集,只瞧出来裴静娴对兄弟俩十分不喜。瞧着吴氏对兄弟俩的关照并不作伪,裴静姝也打消了吴氏捧杀兄弟俩的想法,只想着吴氏没有儿子,怕是望着两个庶子做裴静娴的依靠,眼下却有些别的想法。
裴静娴年纪不大,像先前排斥读书学艺能看出来,她的观念性格还没成型,但相处这么久,裴静姝也知道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与两兄弟间,只怕还有隐情。
见吴氏微微僵住了手,裴静姝猜想,吴氏大约也知道缘故,只是见母女俩都住了口,裴静姝也没追问,只岔开话题,道:“景山寺的米糕做的最好,从前去时,五妹和六妹为了一块米糕差点打起来呢!”
寺庙里生活简单,但返璞归真,寺里的素斋反倒更多几分难得的滋味。当然,对小孩子来说,相比起清淡的素斋来说,清甜可口的点心更有滋味,景山寺的米糕便是如此,数量不多,只有正月里分给来上香的香客。那时裴静娴才六岁,平素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为了心爱的点心头一回不肯让了,堂姐妹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裴静媛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了她们。
吴氏感激地朝裴静姝笑笑,接口道:“可不是嘛,那时娴丫头才六岁呢,抱着米糕硬是不肯让给妤丫头,等后头媛娘领走了妤丫头,摊开手一看,米糕都捏成渣了,刚好了的,立刻又哭了一场。”
“娘——”裴静娴显然不记得这事了,但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这绝对是黑历史,赶忙阻止吴氏说下去,哪里还顾得上生闷气。
这般一闹,吴氏也没了睡意,便坐着同裴静姝两个说话,时间过得也快,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来时,太阳已经偏西,眼前便是一天长长的石阶路。拜佛要诚心,除了年幼的孩子,这条路都得自己走上去,吴氏见马车停下来,便赶上前去照顾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被吴氏搀着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天,道:“这会儿不冷不热的,正好上山!”说罢,当先往前走去,其他人便也抬步跟上。好在路不长,照顾着裴老夫人的体力,众人也没花太多时间就到了门前,已经有僧人站在门前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