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另外换了一样安氏喜欢的,本以为安氏会高兴,谁知安氏眉头皱得更深,道:“你几时见我吃过松花蛋,这分明是不想让我好好用饭!”
松花蛋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因制成的松花蛋上有漂亮的松花图案而得名,富贵人家摆宴通常也会摆上一盘。安若筠留心过安氏的饮食习惯和爱好,知道她喜欢吃松花蛋,而眼下这般,安若筠也回过未来了,安氏多半是对昨日许多事不满,且又打算给她个下马威。当婆婆的要为难儿媳妇在容易没有了,安若筠心头发苦,去只得唯唯应着,又重新给安氏布菜。
安氏还想再说什么,裴老夫人握着筷子,略带警告的看向她,道:“吃饭!”
裴老夫人是早就不管事了的,但既是家中辈分最长的,又是经历风雨最多的,老夫人发了话,安氏虽有些不甘,也闭了嘴,低头用膳。见安氏老实了,裴老夫人看向安若筠,“二郎媳妇也坐吧,咱们家从没有磋磨媳妇的。”
安若筠心中感激,当着婆婆的面不敢表现出来,低声应是,这才在林氏旁边坐下来。
家宴之后,众人便各自散了。安氏依然有些不高兴,连场面话都懒得说,领着儿媳妇和裴静妍便走了。裴老夫人微微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只向柳氏道:“群哥儿娶妻了,接下来婉姐儿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再有沈家那边,也该上门提亲了,一桩桩都忙,柳氏,你平素多带带林氏。”
柳氏对长媳还算满意,要说稍有不足,也就是进门两年尚没有好消息。如今听裴老夫人这么说,知道老夫人没有叫弟媳妇插手管家的意思,心里便舒坦了不少,闻言便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媳都放在心上呢,大郎媳妇一向是沉稳懂事了,有她帮忙,儿媳就更省心了。沈家前些时候就派人来提了,只因着二郎的婚事在即,才往后放了放,倒是柳家……”柳氏说到这里略微停了停,似有些为难,“儿媳让人带个信去。”
裴静婉微微垂眸,眼下眸中的愤恨、不甘。要论家世,柳家是不及裴家的,但也是京城的官宦人家,柳氏的兄长官至从四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赶上裴家。这样的人家,哪怕跟裴静婉定亲的那位公子不是长子,裴静婉一个庶女想要相配也勉强,还是柳家老爷跟裴钰喝酒时,一时冲动答应下来,之后也不好轻易反悔。
父亲为自己费心裴静婉也明白,可这门亲定下之后,柳家时常挑剔,柳氏更是时不时就要刺一刺,裴静婉心气高,心中哪能不恨。却不知对于这门亲,柳氏比她还呕得慌。柳氏嫁到裴家,也没想过夫君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对于院里的妾室,她也没刻意为难谁,但燕姨娘母女俩,仗着跟着老爷吃过苦,仗着裴静婉身子弱,讨好处这些她都忍了,可算计到她娘家侄子身上,她哪能不恨?
柳氏恨不得将这亲事拖到下辈子去,可名门世家要脸,柳家不能无缘无故悔婚,她更不能将裴静婉拖成老姑娘,如此,能做的也就是口头刺一刺,不叫裴静婉舒坦。
提起这个,裴老夫人又暗暗皱眉,心道都不是省心的。虽然都是孙女,但裴老夫人跟大多数老太太一样,更看重嫡出的孙女些,当然,都是亲孙女,她也盼着几个孙女都能嫁得好,日后顺顺当当的。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老大这事办的,柳家是柳氏的娘家,面上不好说,心头自是不痛快的,偏二丫头身子弱,性格也不是爽朗大方的,平日能挑剔的地方就多了,日后嫁过去还不是受罪。
裴老夫人不知裴钰现今已经暗暗后悔,奈何如今两家都骑虎难下,这门亲还得做下去,眼下便只当没看见长媳和裴静婉的表情,接着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婉丫头九月里及笄,婚期也该定下来了。”
这些话平素是不让未婚的女孩子听的,只是因为与裴静婉、裴静姝有些关系,这才将姐妹俩留了下来。裴静姝跟沈清烨见过一面,虽谈不上感情,但对沈清烨是不排斥的,听长辈这么说她也不能插嘴,只微微低头听着便是。而裴静婉的亲事,裴静姝也听过一些,一句话来概括,便是两家都有些不乐意,偏偏两家都不好意思退婚,就这么拖着。
不过,就像裴老夫人说的,裴静婉九月里及笄,两家既然定下了亲事,在裴静婉及笄之后,婚期就该定下来了。裴老夫人瞧着裴静婉不乐意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柳氏时不时就刺两句,裴静婉听着不乐意也能理解,可真计较起来,这门亲算是裴静婉占了便宜,再做出这般姿态就不讨喜了。何况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一个做女儿的喜欢或是不喜欢。
这样想着,裴老夫人不免觉得裴钰对裴静婉太过溺爱,而柳氏对庶女又太不上心。孩子渐渐大了难免有自己的心思,裴老夫人能理解,但做父母的,若是不能教导、引导,将来孩子走了错路、弯路,难道就不心疼?
“好了,婉丫头、姝丫头先回去吧!”裴老夫人摆摆手,先放裴静姝姐妹俩离开,留了柳氏说话。
柳氏嫁到裴家二十多年了,柳家是书香门第,一向家风好、规矩严,柳氏又是克己端方的,做妻子、做儿媳妇、做当家夫人自认没什么差池,被婆婆单独留下说话还是头一回。柳氏细细回想,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在婆婆面前自是谦恭得体的。
裴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哪能看不出柳氏的想法,只叹了口气,道:“柳氏,大房的几个孩子,最小的远哥儿也有七岁了,这些年你费心经营我也看在眼里,外头谁若说你不好,我老婆子自是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