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安若梅,裴老夫人将围着的一圈人看了一遍,也没欲盖弥彰打发裴静姝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子离开,只脸色郑重了些,道:“今日既遇上了,我老婆子就多说两句。咱们家孩子,我不图你们有多大出息、有多少才华,唯独一点,心眼不能坏,谁若是生了坏心眼,我老婆子一拐杖打死了她了事!”
都知道裴老夫人这是敲打的意思,柳氏妯娌脸上一肃,连道不敢,林氏两个也都应是,裴静姝几个更是连连点头应下。裴老夫人见状,脸上严肃的表情松了些,道:“行了,林氏和若筠年纪小,难免有疏失的地方,你们做婆婆的多提点些。闹了这半晌,若筠也该歇歇了,便都散了吧!”
不提安若筠为着这事心头难免多想些,待安夫人来探望,便忍不住将安若梅的事细细说了。原本裴家没有多说什么,安若梅也不敢全隐瞒了去,想也知道,便是裴家没专门跟安家说,安若筠也必定会告知母亲,只将错处全往那丫鬟身上推。
安夫人先前就留心到了小女儿的心思,妹妹心仪姐夫闹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可女儿是自己的,安夫人只得想法子将安若梅的心思掰回来。这回原也是想着安若筠有了身孕,安若梅亲自来看一回也该死心了,至于丫鬟因为女婿记恨安若筠,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安夫人是一个字都没信。
听安若筠委屈地将前因后果说了,安夫人连叹两个‘冤孽’,终究道:“你妹妹我将她拘在家中抄佛经赎罪了,今日来,也是向裴家赔罪来的,只是你妹妹到底还小,总不能将她就这么毁了。”
安若筠心里委屈,可要重责安若梅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想到昨日的事,安若筠恨不得那点心是自己吃下的,也省得婆家嘴上不说,心头多半是疑她的。想着母亲的难处,安若筠终究垂下眸子,道:“我知道,我不会怪母亲的。”
安夫人理解安若筠的委屈,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发现小女儿的心思时,她甚至想过成全小女儿。可长女跟裴家的婚事定了好几年了,礼数样样都走了,长女对女婿虽不似小女儿一般情根深种,但也不是没有情分的,何况,安家实在经不起折腾,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隐瞒下来。心想着安若梅年纪小,便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谁知安若梅竟能做出这种事来。
安夫人不愿安若筠跟娘家生分了,可眼下到底没法多说,叹了口气,从安若筠这里出来,去见柳氏。她提议先来见安若筠,是因为安若梅一概将事情往下人头上推,细问也不肯说,她总得将前因后果弄清楚。
原本这事两家通了气,到底是亲戚,安家上门赔罪这事便压下去了,只当那丫鬟因爱生恨起了坏心。谁料转眼间,裴静妍就往外说去,安若梅连着安家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要说这件事,裴家和林氏,包括安若筠心里头都憋屈,但总是大局为重,没人往外说去,裴静妍这么一闹,安家羞愧不已,本就到了年末,安家大老爷索性请了外放,带着一家老小离京上任去了。安家离了京,安氏又是个目光浅心大的,独安若筠本就孕期多思,添了这事更是郁结于心,到过年时,渐渐显怀的安若筠没有丰腴起来,反而清瘦了不少。
年前在裴老夫人这里请安,见她清瘦的模样,裴老夫人和柳氏都添了些忧虑,特地让人请了太医来看,只说忧思过重,偏她母亲也随着安家离了京。裴老夫人没在她面前说什么,怕她再多思,只嘱咐裴静姝几个,有空多去看看她,同她说说话,好歹心头疏散些,又叮嘱安氏多照顾安若筠,谁料安氏一面应着,一面却口中嘟哝着说‘哪有这般娇贵’,便也不指望她了。
柳氏和林氏瞧她可怜,倒主动说要照顾她,裴老夫人这才放心了些。从裴老夫人那里出来,柳氏又叫住裴静姝,道:“陆家送了节礼来,有给你和你姨娘的一份,我让人送去了,你回去自去看看。”
陆家是商户,虽然陆姨娘进了裴家,两家也没做亲戚走动,一来按照规矩,妾室的娘家算不得正经亲戚,二来也是免了旁人说道官商勾结。但逢年过节的,陆家也会送节礼来,其中也会给陆姨娘和裴静姝送一份,柳氏行事磊落,从不贪这点,每回都是单独给陆姨娘和裴静姝送去。
听柳氏这么说,裴静姝道了谢,这才往回走,才进海棠居,杏白便迎上来,道:“夫人让人将陆家的节礼送来了,姑娘要看看吗?”
“拿来看看吧!”裴静姝记忆里,陆家每年都会送节礼来,大约今年裴静姝定了亲,节礼中添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其他的布匹、好药材,还有几封点心,不算厚,折算成银子也不少了。裴静姝见首饰盒子中,除了红宝石头面,还有一匣子珠花,想了想让人将其他的收好,珠花取出来分好,让人给家中嫂嫂和姐妹送去。
小荷一面记着,一面提醒道:“给奶奶、姑娘们送,那表姑娘那里呢?”
杭云倩的裴静姝没有忘,让人留着,等过年姑母过府走亲戚再送给她,这里小荷说的表姑娘却是另一位。原是老夫人娘家的表亲,裴老夫人与她祖母是表姐妹,到了裴静姝这一辈上,早就一表三千里了。原本两家也没多少往来,但去年里,那家老夫人病逝了,放心不下自幼父母双亡的孙女,托孤就托到了裴老夫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