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申年(猴年),这年的正月,京城里的雪花格外的洁白,此时正是严冬,雪花纷飞,而京城外的人们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着自种的粮食、蔬菜,他们把这些粮食弄到了菜市口上去卖,这里一大早就有卖烧饼的、卖馒头的,到处都是小商贩的吆喝声,这些声音不断地传进了一家京城里比较高档的客栈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声、吆喝声,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青年人李江宁,他是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最小的儿子。
他出生于癸丑年,也就是天京被攻下后不久,他的母亲王氏生下了他,而当时天京城内正欢呼喜庆,李秀成的妻子王氏因为在这样的日子里又生下这么一个男婴,所以李秀成格外的高兴,李秀成觉得天国的京城设在了天京,而天京又有江宁之称,故此便把这一男婴取名为江宁。此名不仅有着划时代的历史意义,而且还有希望天国永远常驻于此,安安宁宁,永享太平、永不落败,李江宁出身高贵,当时的李秀成早已小有成就,所以李江宁小时候的生活还是比较安逸的。
在甲子年六、七月份的时候,也就是天京沦陷之时,当时的李江宁只有12岁,那时曾国荃所领导的湘勇不断地炮轰着天京内的每一座城池,甚至把雨花台都炸出了个豁口,湘军不断地从地穴中涌出来,太平军难于抵挡数十万的湘军,因为天京城内只有几千名太平军,那时候的十万太平军都在江苏、浙江一带抵抗湘军,甚至他们还想回天京救援,可是都被老谋深算的曾国藩的湘军给堵住了。
那时候的太平军死的也够轰轰烈烈的,而天京城内一片狼藉,那些湘勇和绿营兵、李鸿章的淮兵一进到天京城内便血雨腥风地屠城,清兵到处烧杀掳掠,天京城内死尸遍野,而李江宁的母亲也在这次失陷中被清兵杀死,李秀成的那些儿子们也死的死,逃的逃。而李秀成唯一的儿子李江宁那时候还好被蒙时雍带出了天京城,二人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地南下,后来逃到了广东一带躲避起来,在这之后不久便化名隐居。此时的李江宁才12岁,经过一番大难不死,造就了他坚强的毅力和性格,也给了他刻骨铭心的家仇、国恨,甚至造就了他与清兵的不共戴天之仇。
李江宁和蒙时雍住在一处偏僻农家,化名之后还是经常有一些旗兵来这里到处抓人,抓些农民顶替长毛子,好让自己回去交差,只要有人抓到长毛子就会得到一笔不错的赏钱,故此这里的乡绅也是到处乱抓人。李江宁在这里隐居之后,便拜蒙时雍为干爹,他们还在不断地打探着太平军的消息,直到听说李秀成兵败后被杀,又听说康王王海洋杀死了李世贤而独自领兵,最后还是被曾国荃的湘勇打败。李江宁听说父亲被杀,想死之心都有,但蒙时雍要他活下去,替太平天国的将士们报仇,故此令李江宁拜他为干爹。
蒙时雍也想把自己的全身武艺传授给他,可惜自己的武艺并不精纯,当时广东一带也有好多反清复明的后人,如来自南少林的陆阿采,当时陆阿采隐居在广东清远连县清江镇,而蒙时雍带着李江宁南下后,也正好住在了清江镇这个地方。那时在打探太平军近况时,在一家简陋的茶棚内,二人正好碰上了陆阿采,当时蒙时雍看到陆阿采后,见他气宇不凡,故此便以大拇指示之,而陆阿采全不理睬他,不过就在蒙时雍向一位老头探听太平军时,陆阿采忽然来了一句道:“从哪里来?”
此时的陆阿采也早已把小拇指伸出,蒙时雍会意便道:“从桥下过来的。”陆阿才听此,便拉着蒙时雍的手低首耳语道:“这里不便,请到寒舍一叙。”于是三人便来到了陆阿采的家里,陆阿采的家是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山坳下,这里就住着他一户人家,他的家非常的简陋,看起来像是北上四合院一般,不过周围都用篱笆圈起来的,还在里面养了一些鸡鹅。陆阿采道:“你们是天地会的。”蒙时雍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太平军,天京失守后,我和忠王之子一路逃到此地。”
陆阿采向李江宁瞥了一眼道:“我看他身骨精奇,是个练武的材料,若是好好培养,未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忠王的英雄事迹,让人敬仰,若是可以的话,我可以收他为徒吗?”此时的蒙时雍还真想让李江宁学点本事,因为自己的微末武艺早已倾囊相授,若是得到这位前辈的赏识和传授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二人各自互通了姓名,蒙时雍道:“陆前辈的威名早有耳闻,若是犬子拜在你门下,蒙某感恩不尽。”说完便向陆阿采跪了下去,一下子满脸泪水浸润了双眼。
陆阿采知道蒙时雍的辛酸,便赶忙扶他起来道:“蒙将军何必如此,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必行此大礼。”蒙时雍擦掉泪水道:“咳!眼下若是我死了也值了,若是陆前辈好好训导我这义子,以后也好为天国的人报仇,我死而无憾。”陆阿采望着李江宁道:“江宁,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此时的李江宁一声扑通地跪在地上向陆阿采磕了三个响头道:“我愿意,师父我会好好地学习你所传授的武艺的。”此时正好有几只燕子唧唧地叫个不停,陆阿采想了一会儿道:“好,既然你拜在我门下,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为师给你起个名字,不如你就叫李雪燕吧!”
李江宁一脸严肃地道:“嗯,多谢师父赐名。”其实李江宁小时候是很喜欢说话的,自从天京被清兵攻陷后,他看到了天京城内尸横遍野,还有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姐姐皆被清兵大刀砍死,他当时泪流满面地喊着‘娘,娘’,那时蒙时雍正好从此地经过便抱着李江宁一路南下,到处都是尸体,李江宁见到如此的沧桑巨变便变得沉默寡言,心中总是有一股无名火无法释放,到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抱着被子便哭了起来。蒙时雍见陆阿采恳收义子为弟子,相当的高兴。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陆阿采可以说是第一次收李江宁为弟子的,因为他一直是隐藏身份的,把自己当作一名农夫而已。陆阿采把南少林的全部绝学倾囊相授,包括虎鹤双形拳、罗汉拳,轻功都传授给了李江宁。又过了七八年之后,李江宁已经学全了陆阿采的全部武艺。七八年后的某一天,蒙时雍病重,他一直在叮嘱着李江宁在他死后,要李江宁上京去刺杀曾国藩和曾国荃,因为李江宁的父亲是曾剃头给斩杀的,还要求李江宁为众多的太平天国壮士报仇雪恨,李江宁泪流满面地答应。数十日后,蒙时雍病逝,于是李江宁守孝了几个月,便拜别恩师陆阿采决定北上。
这些陈年旧事,让李雪燕坐在床头上回忆起了往事,他握紧拳头向窗外望去,也正是这吆喝声才被吵醒的,于是他推开一扇窗户向窗外望去,忽然发现一群旗兵正押着一名犯人往菜市口方向而来,那人看起来像是个重犯,因为犯人身上的脚镣和手铐都被笨重的铁链锁着,走起路来,铁链上的铜铃皆被摇得叮当地响。
大街上都围着一群群的人,他们是要看犯人被杀死的。李江宁见那个犯人一身的横肉,看起来就像条汉子,他脸上的伤痕和衣服上的破损,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像是被严刑拷打了不久,不过他那张严肃的脸蛋,看起来像是没有被吓倒的一般,所以李江宁从中判断出被押送的人一定是条汉子。
但李江宁不知道那条汉子是因什么而被抓的,于是李江宁决定去菜市口看看,菜市口上摆放着一张黑色桌子,竹桶内放着几支像抽签类的小竹板。李江宁看到一个穿着四品顶戴的官儿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鼻烟壶,忽然在鼻烟壶上嗅了一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个有四品官衔的官儿,一脸老气,在没有吸鼻烟壶之际,他看起来像是刚吸过福寿g不久后的样子,两颗黑色眼圈遍布在他眼眸的轮廓周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他掩着右手眯着眼睛看着日头是否到了午时三刻。
人声吵嚷,李江宁早已来到菜市口上观看这一壮士等待着被杀头的命运,而囚徒却一脸严峻,抱着必死决心的气慨,睥睨着双眼,看起来让人感到他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人感觉他是个很难被征服的感觉。只见那个四品官衔的官儿,顶戴花翎都歪了,他的双眼惺忪地睁开半颗眼睛,怒视着这个叛逆囚徒,他得意地阴笑了一下,然后再看看日头。不过在李江宁的附近好像也暗伏着几条强壮汉子,而那些清兵好似都抽过福寿g似的,站着吊儿郎当,这些家伙难怪在和洋人较量时老是打败仗。
李江宁发现早有六七个看起来像是英雄辈的彪形大汉,在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捆包袱,李江宁料定包袱内必然是刀剑之类,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者他们是跑江湖的,或者路过的,来看热闹的而已,不过就在一个看起来像个头头样子的人,因为他看起来很有威严。那个头儿五十上下,一把胡子,脸蛋瘦削,不过看起来好像久经风霜的样子。那人在向其他人用眼睛示意,而那些人也是微微点点头。
只听其中一个是顺天府尹的官儿打了一个哈欠道:“我看午时三刻也快到了,你们强打些精神,准备行刑了。”但那个被押赴刑场的壮汉‘哼’了一声,然后向天空哈哈大笑地道:“鞑子们,要杀你爷爷,给个痛快点。”那个顺天府尹的道:“你个逆贼,别急!等一下让你好看。”一个刽子手拧起一瓶葫芦喝了点小酒,然后又在一把大刀上喷了点酒浆。
刽子手在那名大汉的“委中穴”上踢了一脚,那名大汉不备地被踢跪在地,然后怒目而视地望着那些官儿,忽然那位四品官儿强打精神用一口比较温和的语气地道:“殷野闼,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只要你说出你的同党在什么地方,我便放了你,要不然等一下再求我也来不及了。”那名汉子名叫殷野闼,黑脸膛,听那名官儿这么一说,便吐了一口浓痰,大笑一声地道:“堂堂七尺男儿,死又何惧。”那名官吏怒不可遏,决定行刑。
不过在人群中的一些人眼看就要行刑了,便各自吹了一声口哨,那些人便从包袱中拿出了各自的器械来,人群中起码有二十多人,一听口哨各自动手,而看客们本来想看一场热闹,谁知人群中居然跳出了这样的一群人来。而那些人先除掉了那些拿洋枪的,若是洋枪上膛的话,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子弹的快。
也正好那些拿洋枪的绿营兵一个个地哈欠不止,没什么力气,一顿刀剑飞来,那些绿营兵个个都吓瘫在地,连那些清廷官儿都吓得尿裤子。劫囚的人一上去就是一刀一个地把鹰犬杀死,而且这些人的身手也相当的敏捷,想想当时要抓住这么一个新小刀会成员殷野闼也是费了不知多少兵力才抓住了他,而此时跳出了这么多猛虎,绿营兵一个个都不是对手,被杀的被杀,逃命的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