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史信陪全戎进宫面圣,禀告诸种事宜,其实重点就一个字:“钱”。司马康在并州练兵,全都是秘密进行,因此军费不能算在账面上,之前的所有用度都是女皇从国库挪用的,下不为例,否则必然会被秦监察觉。正好太史信就在身边,秦峻于是问他是否有什么对策。太史信于是阐述了自己的策略,秦峻和全戎都赞同不已。
说完了正事儿,秦峻示意全戎可以回并州去了,把太史信单独留下。全戎一边谢恩告退一边用坏坏的眼神看了太史信一眼。
秦峻屏退了左右宫女,连身边的几个女侍郎也打发走了,她坐在椅子上,颇有深意地看着太史信,就是不说话。
太史信被秦峻看得浑身发毛,过了一刻,他忍不住问:“陛下,您如有所命,臣万死不辞,只是请您别这么看着臣不说话。”
秦峻示意太史信坐下,说:“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听哥哥几句实话。”
太史信连忙又表忠心:“陛下但有所问,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秦峻笑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妹妹问的话,哥哥可要立刻回答,不得有半点犹豫。”
太史信连忙说:“是。”
秦峻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突然问:“卫冰琪是你什么人?”
太史信立刻回答:“妹妹。”
秦峻接着问:“什么妹妹,情妹妹?”
太史信毫不迟疑:“不,让她叫我一声哥哥罢了,并无深交。”
秦峻不依不饶:“并无深交为何兄妹相称?”
太史信仍旧想都没想就回答:“她家亲戚和我交好,看在此面上,让卫冰琪叫两声也无妨。”
秦峻没想到问出了这样的答案,她想了一会儿,说:“哥哥,你喜欢美女吧?”
太史信不知如何回答:“这,这……”
秦峻立刻提醒他:“不得犹豫。”
太史信只好想什么说什么:“美女,看看就好,我并不喜欢。”
秦峻很“大度”地笑了一下,说:“哥哥,没关系的,自古英雄爱美人,你喜欢美女,本是人之常情,我也能挑几个美女给你。”
太史信心中恼火秦峻不相信他,说:“臣所言句句属实。”
秦峻“哼”了一声,没说话。
太史信不再说话,他慢慢解开衣襟。
秦峻吓了一跳:“太史信,你,你做什么?”
太史信慢慢露出胸口,他胸口白色的皮肤上,赫然有一个伤疤,创口不大,显然是锐器刺伤,想当初恐怕伤口相当深。
秦峻看到太史信胸口的伤疤,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史信掩上衣襟,淡然一笑:“七八年前,一个美女用匕首从我胸口刺进去,伤口倘若偏左两寸,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秦峻绝对想不出太史信身上居然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剧情,过了好半天,她才问:“她为,为什么要杀你?”
太史信转身望着门口,悠然道:“那时我到益州游历,益州州牧李青云和家父乃是故交,因此将我留在府中多日,他女儿李露露也与我十分投缘,后来我辞别李家父女到南边的苗寨游玩,发觉李青云对苗人横征暴敛,他更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我顾及李氏父女的情分,去劝李青云悬崖勒马。李青云假意应允,李露露更是与我在花园中对坐小酌,李露露假意酒醉,趁我去扶她的时候雷霆一击,我情急之下扯了她的手,这才逃过一死。”
秦峻心下骇然:父亲的好友还有笑靥如花的女孩,转眼突下杀手,当时太史信心底的感觉想必震惊、痛心、愤怒种种感觉夹杂一起,难以述说。她沉默半晌,才问:“李青云想要杀你,为何不下毒,反而要女儿亲自下手?”
太史信脸上露出惨笑:“李氏父女在酒里下了毒,可是发觉我没被毒死,这才用匕首……”
秦峻大吃一惊:“什么!”
太史信缓缓地说:“我师父一直暗中护在我身旁,他换掉了李青云的毒酒,李露露一下没把我刺死,被我打到一边,我师父趁势把我救走,藏在别人家中。听说那次李青云还要对一个无名高手出手,结果被识破,那个无名高手击杀李氏父女以及作乱官吏二十三人。”
秦峻脱口而出:“这就是举世震惊的‘益州牧灭门案’!”当年,益州牧李青云父女以及手下官吏多人被杀,凶手武功极高,杀人不用第二剑。由于益州牧乃是封疆大吏,秦监曾督促廷尉查办此案,但始终没有线索,却在李青云的府邸发现众多兵器铠甲。那时候秦峻年纪尚小,因此对此案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但听了太史信的叙述,仍旧立刻想到此事,可见它当年所造成的轰动。
太史信点点头。
秦峻想了一下,说:“原来此事另有隐情。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追究,让它成为永远的悬案吧。”
太史信称谢:“谢陛下。”
秦峻的思维稍微迟钝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于是问太史信:“既然你师父知道李青云图谋不轨,为什么没有报给官府?”
太史信对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早有答案,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师父一介布衣,去控告一个手握大权的州牧谋反,该告诉谁,谁信?。”
秦峻心想这道士还真是明白人。
太史信又慢慢卷起袖子,露出左臂上的一处伤疤:“这一刀,是另一个美女砍的。”
秦峻大吃一惊:“什么?!”
太史信又开始讲故事:“十年前,我在扬州城外,遇到一个女子卖身葬父,我鼓动一个兄弟买下她,结果她图谋我那个兄弟的钱财,我发觉她的图谋,阻拦之时,被砍了一刀,刀口上还淬了毒,若不是我从她身上拿到解药,至少要少一只手臂。”
秦峻这时觉得太史信有些可怜了:他屡次被美女所骗,每次都要付出代价,噗哈哈哈哈……
太史信又说:“我师父曾经说过,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擅长骗人,只有一人除外。”
秦峻来了兴趣:“谁呢?秦惠卿姐姐吗?”她话一出口,就自觉失言,不应该提起秦惠卿。
太史信摇头,说:“你。”
秦峻惊喜地问:“我,为什么是我?”
太史信缓缓地说:“我是陛下的臣子,对陛下矢志不渝,是谓忠;我是你的哥哥,理应保护妹妹,是谓义。这些都是师父多年以来一直的教导。”
秦峻一听,龙颜大悦,对秦道士好感度爆满,她妩媚地一笑:“你喜欢我,所以对我好,是谓情。你师父没这么教你吗?”
太史信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心想你还真自作多情。
秦峻瞪了太史信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出于报复的目的,她问太史信:“哥哥,你最近见过秦姐姐麽?”
太史信摇摇头。
秦峻意味深长地看看太史信:“听说秦姐姐和我的禁军统领霍慎行关系不一般哦。”
太史信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秦峻坏笑着说:“你不怕霍慎行对秦惠卿姐姐有意思?”
太史信冷笑一声,说:“全戎的绰号是‘冷面郎君’,霍慎的行绰号是‘铁面无情’,他虽然投到了秦监门下,对秦监的女儿想来没什么心思。”
秦峻随口道:“是啊,霍慎行的心思都放到全戎身上了,哪有心思理会秦惠卿……”
太史信打断秦峻:“陛下,您说什么呢?!”
秦峻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掩饰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她知道,转移话题是避免尴尬的好方法,于是话锋一转,问:“我想去骑马,你陪不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