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织女”恋恋不舍松开“牛郎”的手,举着纸伞,缓缓走上了半空。“牛郎”抬头凝望渐行渐远的“织女”,怅然若失。照在“织女”身上的光柱逐渐暗淡下去,和“织女”一同缓缓消失在众人的眼界中。
“那‘织女’舞姿虽妙,”崔羽彤揽过李霜的纤腰,“比起咱们阿霜还是差得远。”
李霜依然带着面纱,但眼中满是羞怯:“崔姐姐别,别取笑阿霜啦。”李霜在太史信面前大多是火辣撩人的样子,此时流露出娇羞的神情,竟是让秦惠卿也心下一荡。
崔羽彤忍不住在李霜脸上捏了一下:“不知刚才那‘织女’是如何在半空中上下的。”
太史信回忆着白天“华服大赏”的情景,说:“白天的‘华服大赏’别出新意,很多能人异士登台献艺,想来晚上的‘织女’也不是寻常人。”
太史信这话说对了。
全戎能够在并州城举办各类出彩的节日庆典活动,离不开能人异士的鼎力相助。这些能人异士有的为全戎出谋划策,有的制作必需的硬件设备,有的直接参与各项节庆活动,凭借自己一身绝技赢得满堂喝彩。比如白天的“华服大赏”,开场把喜糖精准撒到贵宾面前的正是江湖上“飘叶门”擅长使用暗器的两位高手,表演变脸的双胞胎姐妹花不光能歌善舞还有不俗的骑射本领。而晚上的“鹊桥会”,那“织女”不仅擅长舞蹈,更有走钢索的绝技,她来往于半空中的诀窍就是脚下隐藏在暗夜之中的钢索。四个音色相近的歌姬在四个方位同时吟唱,让观众觉得歌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营造出“立体声”的效果。以范龙飞为代表的“技术流”则提供了城墙边上闪烁的冷光以及射向半空中的光柱。当然这些能人异士不是义务劳动,全戎请动他们的关键正是不菲的报酬。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出席“华服大赏”的酬劳是各自五十两银子,一个江湖顶尖杀手之前参加节庆表演的出场费居然拿到五百两白银。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杀手表示若是能够经常和全戎合作,他今后一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取人性命的事情,毕竟刀口舔血刺杀武林高手的酬劳平均才一百多两银子,全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鹊桥会”结束之后,城墙附近的彩灯被挪到了高处,路上顿时更明亮了。小羽玩了一天,哈欠连连,把脑袋靠在墨儿的肩上浑然欲睡。秦惠卿和崔羽彤也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回去吧。”崔羽彤发话,得到广泛响应。
李霜忽然开口:“崔姐姐,你们先回去,阿霜想和公子走走。”
崔羽彤点头,颇有深意地看着太史信:“你可要看好阿霜,别让登徒子占了她便宜。”
太史信默然无语,被李霜拉着,一路向北边走去。他们逐渐远离了城中心的喧嚣,在夜色的氤氲中相伴前行。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太史信和李霜来到一处空地。李霜径自走到卖孔明灯的摊位前,问价之后挑了两个孔明灯,伸手从荷包里拿钱。太史信连忙拦着,却不小心碰到了李霜光洁如玉的手腕。
李霜目光一寒:“公子请自重。”
太史信脸色一红,连忙收手,神情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李霜拿起一个孔明灯,用着摊位上的笔墨,一笔一划地在孔明灯下边的字条上写下祝福。写完之后,她满心期待地对太史信说:“传说,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被天上的神灵看到,愿望就能成真。”
太史信看着天上的孔明灯,若有所失。
李霜伸手拉了太史信一下:“刚才逗公子玩呢,不会是生气了吧?”
太史信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李霜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把写好字的孔明灯拿给太史信看:“阿霜写字不好看,公子以后多指点一下。”
太史信看到李霜写的字确实说不上隽秀,但也是横平竖直,写的是:“愿我家太史公子平安喜乐。”看到这内容,太史信一怔:“你……”
李霜柔和的目光停留在太史信脸上:“阿霜不奢望能在公子心中有一席之地。能和公子一起过这个七夕,已是满心欢喜了。无论今后公子是金戈铁马还是平淡度日,阿霜都惟愿公子平安喜乐。”
太史信看到李霜神情淡然,与此前风情万种的样子迥异,言语也满是真诚,心中感慨良多。哪有女孩子生来就千娇百媚的?她之前的样子,也是保护自己的伪装吧。太史信想要和李霜说些什么,却也只说出了“多谢”二字。
李霜巧笑嫣然,眼中满是欣喜。她把另一个孔明灯塞到太史信手里:“公子也写一下心愿。”
太史信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孔明灯。
李霜乖巧地站到一旁:“阿霜不偷看公子写的什么。不过公子不妨写上险峻的‘峻’呀。”
险峻的“峻”,也是秦峻的“峻”。李霜这是善意提醒太史信,要牵挂女皇陛下。太史信想了想,在孔明灯上写:“愿浣瑶康健开怀。”前边《陈年往事》那一章说过,秦峻原名秦浣瑶。太史信心中,相比如今的女皇秦峻,还是和当年的妹妹秦浣瑶更为亲近,因而在孔明灯上,还是用了浣瑶这个名字。
两个孔明灯都写好了,太史信从旁人那里借来火种,点燃了孔明灯下边的蜡烛,和李霜松开手,让孔明灯缓缓上升。李霜双手合什,静静地祈福,看着孔明灯在无边的夜幕中越飘越远,最终变成了两个小光点消失不见。清风拂过李霜的发梢,显得她温婉而安静。
李霜从脖子上解下拓跋青儿的玉佩,交还给太史信:“公子,若是光阴就此停驻不前,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