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大哥!”
“拿好它!”
铁力在一阵头痛中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好似有人强行往他的手中硬塞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他伸手接了过来。
头好疼!铁力用另一只手按了按额头。
什么玩意儿,居然流血了!铁力惊诧的看着他的手,在手掌之上,正有鲜血印染,显然,那是抹自他额头的鲜血,而他的另一只手中,分明握着一把弓箭,那就是方才他下意识接过的东西了。
“大哥,祝贺你,长生天护佑,你终于除掉了狡诈蛮横如野狗般的别克帖儿!”
“你是哪个?”铁力顾不上流血的额头,闻声转向身侧,他的面前,此刻正站着一个身材敦厚壮实、破烂翻毛皮袍加身,挺着一张俊脸的少年,刚才的声音就是少年大声向他喊出的,此刻,少年的嘴角微微带笑。
“杀人了,杀人了!”又一个带着惊恐颤抖的声音从铁力的身后传来。
“。。。。。”铁力一手按着额头,一手仍握着弓箭,咬牙转过了身去。
茫茫荒野,一块凸起的草丘上,一个同样好似“难民”般、穿着粗陋袍子的饼子脸少年,正恐惧的看着铁力。
“啪嗒!”
饼子脸少年手中拎着的两尾野鱼,由于他自身的恐惧,手抖之下,被他摔在了草地上。
“帖木真!帖木真杀了别克帖儿!帖木真杀了别克帖儿!”不等铁力问他是谁,饼子脸少年便丝毫不顾扔在地上的野鱼,恰如脱缰的野狗般,一溜烟儿的朝着铁力的反方向跑去,他边跑边大喊着,仿佛叫喊出来能使他战胜目睹“杀戮”的恐惧,跑的更快一些。
这踏马的是什么情况?此刻的铁力一脸懵逼,貌似那“难民”打扮的家伙是在说自己杀了人?
铁力的目光回转向草丘,果然,在一片长满野草的坡面上,一个少年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同样的皮袍子,一只箭镞正插在少年仰面而倒的身上。
我是谁?我在哪儿?
铁力目光呆滞的又看了眼明显变得粗糙的手,他敢确定,那绝不是他的手,想他一个现代人,生活还算富足,靠的也是脑力劳动,怎么可能有一双长了如此多茧子、好似日日从事体力劳动的手!
而后,他又抬头望向四周,天空略显阴沉,隐有鹰啸之声传来,四下一片空旷,野草丛生的草原起起伏伏,一望无边,一条大河蜿蜒远去,好似流不到尽头。
好大的草原啊,话说一觉醒来,我怎么就跑到大草原上来了?这不科学!铁力内心在疯狂的咆哮着。
“大哥,别愣着了!你临到头来不忍心下手,犹豫了,竟被别克帖儿那贱种扔出的石块儿砸中晕倒了。但我却不会!今天我杀掉了别克帖儿,别勒古台就丢了主心骨,当然,当他看到你手持弓箭时,就会认定是你杀了别克帖儿,那么他以后就会对你表现出羊羔儿般的顺从的,看他刚才的样子,是要回去告状了,但那又怎么样?人已经死了!至于他这个庶出的贱种,我们乞牙惕氏现在还很艰难,缺少男丁,暂时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从刚才起,就一直喊铁力为“大哥”的少年越过了铁力,走到了已然死透的别克帖儿身前,他微微弯腰,一边对铁力平淡地说着话,一边毫不犹豫的拔出了插在别克帖儿身上的箭镞。
“回去吧,大哥,今天以后,你就是乞牙惕部真正的首领了,如果有谁反对你,你就要用你手中的箭告诉他,他的下场将和别克帖儿一样!”
铁力看到,少年先是猛踹了别克帖儿的尸体两脚,而后又将死尸背了起来,他撇了铁力一眼,随即便自顾地朝着方才别勒古台跑远的方向走去。
“即使别克帖儿是个庶出的贱种,也是乞牙惕氏!死了,也要带回乞牙惕部的营盘!”少年的声音再度飘了过来。
铁力的头上滴下了冷汗,面对陌生的草原,越发阴沉的天空,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他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在野草中行走的途中,他的头越发的疼了,一些片段开始在他的脑中闪现。
他的名字叫铁力,来自二十一世纪华夏西北某省会城市w市,二十九岁,身体健康,在某大型交通投资集团工作,具体来说是在集团总部安全生产办公室工作,国企,工作稳定而轻松,除了跟着领导检查各分公司的安全生产工作外,就是组织各种安全教育培训,工资加奖金不高不低,每月拿到手能有个八千出头儿,在w市这座三线城市,勉勉强强也算够了,周末双休,能看场电影打打篮球,也能开车去附近的景区自驾游一番,日子过的也算逍遥。
他平常爱看各地的自然地理知识和全国的旅游信息,就盼着冬歇期年假出去玩一玩儿,喜欢张家界、九寨沟、桂林山水、黄山等自然风光景区,不喜欢兵马俑之类的人文历史景点,因为他是个历史学渣,人文景点需要导游解说历史,他听了就犯困。父亲是集团退休的工程师,母亲在审计局工作,是高级会计师,也退休了,只是闲不住,又接受单位的返聘,去发挥余热了。每当铁力让她歇歇时,老妈总会嫌弃又略带催促的对他说:“闲着干撒,又没见你领个媳妇儿回来,我也没大胖孙子可带呀。”
每当这时,铁力总是无言以对,他大学时谈过一次恋爱,毕业后两年就分了,可能是因为进入社会后,逐渐的和女朋友性格不合、志向不同吧。她是力争上游的,总是在强迫他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混的有钱有势。而铁力的性格较为懒散、乐观,没那么大的野心,随遇而安才是他生活的常态,说白了,按现在话说就是缺乏上进心,当然也可以理解为知足常乐,于是,不可避免的,他和她产生了分歧,话题越来越少,最终选择了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倒也不存在什么谁绿了谁之类的苦情怨情戏码,只是不爱了而已。
当然分手后,铁力还是有那么段儿时间情绪低沉的,毕竟处了好几年,但他毕竟是个乐观而不喜欢钻牛角尖儿的人,在家人朋友的关心下,过了那段低沉期,也就顺利的自个儿走了出来,该吃饭吃饭,该工作工作。只是没有再遇到合适的,所以就一直单到了二十九岁。
他记得,昨晚一个朋友升职请客吃饭,喝到了很晚,铁力的酒量还算不错,没有横着从酒店出来,朋友要送他,他挥手说不用,随即叫了代驾,安然的回到了家中,他有自己的房子,和父母是分开住的,也许是晚上赴宴前换了身衣服走的太急,所以忘了关电视,他只记得当他回来摇摇晃晃把自己摔在客厅的沙发上时,电视里隐隐传来了马头琴的声音,又似乎有无数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我的头要裂开了!铁力跪了下来,青筋暴突,双手扣紧了地上的野草,“咯咯”作响。
铁力的脑海中有无数的信息疯狂涌出:帖木真,帖木真,乞牙惕部的帖木真,也速该巴特尔和诃额伦之子,手握凝血,生于苦难,父亲被塔塔儿人害死了,硬塞给他弓箭的少年是谁?是谁!是了,他是帖木真的弟弟拙赤合撒儿!喊他杀人凶手,落荒而逃的饼子脸少年是谁?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勒古台!方才躺在地上,已然死透了的少年是谁?是蛮横狡诈、屡屡欺负帖木真和合撒儿的别克帖儿,别勒古台的同母哥哥!自己头上的伤就是别克帖儿扔出的石块儿砸伤的。而自己又是谁?他是帖木真?帖木真!
“啊!啊!啊!”铁力咬牙猛地站了起来,仰天长啸。
大吼过后,他脱力的软倒了下来,他的脸上冷汗直流,他咽了一口唾沫,他现在知道了,他,铁力,恐怕是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名叫帖木真的十六岁少年身上。
我去,帖木真?
该不会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帖木真吧?历史学渣如他,也略知其威名!铁力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此时划过一个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