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啊。”白无绝道。
“二小姐容禀!”苗芳荷急忙道,“非是归心馆办事不力,也不是归心馆刻意隐瞒,实在是……是因为……”
“与其说信任归心馆,不如说我信任的是你们东家,我们姐弟一心,即便他的亡旗突然杀我,我也信他定有苦衷,把命给他也无怨,所以,你大可放心地说,因为什么?”白无绝缓缓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既严肃且认真。
“因为三殿。”话已至此,苗芳荷只能直言了。
“什么?三殿?”白无绝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起先穆锦的身份确实不甚明朗,便未上报于您,待到查出蛛丝马迹,却发现穆锦和三殿关系非常,望月宝阁幕后的真正主子,也是三殿……”
白无绝断喝:“你胡说!”
“归心馆也希望这不是真相,反复查证,不敢疏忽,直到您有命,叫我们揪出女杀手和她背后的‘殿下’……我试着将真相告诉过您,可您非常排斥,不愿接受……”
非常排斥?
不愿接受?
何止于此啊,白无绝此时听了,都想要喝斥苗芳荷,想要大声告诉她,错了,错了,这才不叫真相,这叫污蔑,叫诽谤,叫造谣!
她一抬手,按在了院中枣树上,当即令这棵年迈老树光秃秃的树枝剧烈摇晃起来。
“您可记得我跟您提过,有一位‘殿下’出入过望月宝阁,我只一提,您便抗拒,斩钉截铁地说这事跟三殿没关系,我要是再多说,下场……应该跟这棵树一样吧。”苗芳荷向这颗老枣树送上同情目光。
白无绝倏地收力,手握成拳垂在身侧,道:“对不住,我失态了。”
“没事,人之常情嘛,如果有一天谁跟我说林沐有另一副面孔,我也生气,会同那人打一场吧。”苗芳荷道。
白无绝平复了一会儿,道:“我相信归心馆,但也相信三殿,他绝不是那种两面三刀阴险之辈,而且,我看到穆锦与大殿墨连野在一起,她背后的殿下,该是大殿才对。”
没错,该是大殿。
该是大殿……
她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仿佛这样,这就能变成事实。
但苗芳荷的话,却勾出了穆锦临死前望向墨清淮的那个眼神,以及穆锦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些东西如同磨盘一般在她脑中碾来碾去,令她无比烦躁和气恼。
“那香味儿……”苗芳荷却不想看她自欺欺人。
“什么香?”
“檀香。”苗芳荷道,“此香醇和清远,沾身不散,既贵重又稀罕,满北骨只有望月宝阁在售,三殿喜熏此香……”
“别说了!”
提起旃檀之香,白无绝不由得记起墨千痕的话来,那小子也曾说过谢遥和墨连野被救走的地方,均有此香飘散,也说过北骨上下只有望月宝阁售卖此香等等,而她那时一门心思只怀疑女杀手就是穆锦,丝毫没往深处追究,此刻想来,难不成墨千痕也暗示过她什么?
原来,只有她蒙在鼓里。
不是别人刻意瞒她,而是她自己不愿看清事实啊。
“林沐这次,我知道的只比二小姐早了半天,彼时三殿已经进了平狱城,且随之就进了天字号,所以我没机会将此事告知于您,以至让您在城主府处于了被动之势,是属下的错,请您降罪。”有始有终,苗芳荷说罢,半膝落地。
“我没有怪罪之意,我……抱歉,我有点乱,你先回吧。”白无绝面朝枣树,对她摆了摆手。
苗芳荷理解,起身离开。
隔日,天字号招牌终于挂上了。
老匠的手艺,墨千痕的字。
没有鞭炮,没有剪彩,甚至主人都没出门亮个相,却满城皆知地开张了。
红风红月对于门前那种熙攘抢号的场面见多了,场面话不必多少,姐妹俩各捧着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将整整十八个号牌展示给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