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久前,这间屋子,这张桌案,也有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流了血在此。
墨清淮手掌也跟着一疼,他眸子眯起,片刻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和颜悦色的三皇子殿下模样。
他浅浅微笑:“看来,最后想要彼此留个美好印象是不能了,不知无绝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本殿今日与你全部分说明白。”
“你有没有害过我师兄?”白无绝涩声问。
“荡北公么……容我想想。”
墨清淮当真想了想,方道:“荡北公此人,除了战功赫赫,真是再也挑不出优点来了,他娶了本殿表妹,却不尽夫事;他做了太傅吧,说是甄选太子,也不过口头工事;还有……当初本殿擅自带你离开太傅府去了我府中,他居然敢罚本殿在冽风堂坐了三天,不知尊卑的东西!”
白无绝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和酒壶全倒了。
她手上的血流的更多,声音宛若九幽传来:“你有没有害过他!”
“如果你指的是给荡北公下血印术,有。”墨清淮道。
话音刚落,他颈子便是一紧,衣领被一只血手狠狠揪住,扯得他身子不由自主往桌面压去,抬脸与一双暗火丛生的眸子对个正着。
“什么时候?”白无绝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
墨清淮只觉得睫羽都要凝结成冰,脸上却微微笑着,答道:“父皇发落谢家,召他入武极宫问话之时。”
是那个时候!
与师兄所说无异。
白无绝手里的衣物快要被她扯破。
墨清淮挣了挣,完全挣不开,火上浇油道:“荡北公赫赫帝位,本殿唯恐血印术不能完全封禁他,所以,本殿在血印术中加了点料,无绝知道是什么吗?”
白无绝手指发出咯嘣响声。
“你来平狱城多日了,应该偷偷去见过荡北公了吧?怎么样,只有本殿给你的血,是不是无法解开封禁?”墨清淮眉眼间尽是得意。
“你……”这一刻,白无绝恨不得手里攥的不是衣物,而是他这个人。
“算荡北公倒霉吧,那个时候,穆锦暗中帮了大皇兄,理所当然得到了回报——妖帝祸征的血!这料猛是猛了点,但你放心,荡北公何等人物,他受得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墨清淮回望她,看着她越燃越烈的怒火,很是满足。
“谁下的手?”白无绝又把他拉近几分。
两人鼻尖顶着鼻尖,眸子对着眸子,白无绝就是要盯死他,不容他有撒谎的机会。
墨清淮也不负她所望,坦白道:“无绝这么问,想来还记得本殿那个时候因你逃狱而受罚禁足,这正好让本殿不被怀疑。”
“我问你谁下的手!”
“你猜呢?”
“我不要猜,你说!”
“穆锦,冯濯。”
两名王位!
确有实力神不知鬼不觉伏藏武极宫,偷袭毫无防范的左少邦。
墨清淮出血印术,穆锦和冯濯出力,再借祸征之血,左少邦不中招才怪。
而且事后,包括左少邦本人,想到了妖族,想到了大殿,想到了陛下,也不会想到这会是墨清淮干的。
白无绝也万万没想到。
她甚至在苗芳荷戳破窗户纸后,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此刻听墨清淮亲口道来,犹不敢信,只觉得脑中嗡鸣不绝,不知该如何反应。
身为白氏大宗现任家主,这些年她经历的大事小事不可谓不多,但亲近之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以不可扭转之势变成了洪水猛兽,她完全不会应对了。
曾经一句要把穆锦背后的“殿下”放到太阳底下晒晒,现如今也变成了扎心的锥子,一字一锥毫不留情地扎在了她心头。
唯独对墨清淮,她无法冷酷决绝。
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除了何田田,就是墨清淮帮她最多,所有人都唾骂她,作践她的时候,也只有墨清淮目中不带半点鄙夷。
他是乾臻郡土第一个予她尊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