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自是觉出这匹马不简单,后撤半步,如临大敌。
庞承文则拍拍胸口,脑门子滑下一颗冷汗。
“承文兄,你干嘛站路中间啊?嫌命太长了吗?”管大春跳下车,后怕地数落道。
“你才嫌命太长!”庞承文不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道,“二小姐在车内?快,请二小姐,我有要事禀报。”
“你上车说不行?”管大春道。
“我……我动不了……”庞承文苦笑。
管大春睁大眼看他如同筛糠的衣摆:“吓得啊?”
“废什么话!你快点!”庞承文恼羞成怒。
不必管大春请,白无绝知道庞承文精明稳重,断不会无缘无故拦车,而且也知道他携林沐去亡旗总坛领罪了,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于是在他与管大春说话间,已然下车走了过来。
“二小姐。”庞承文行礼。
这是他首次与卸了玄影装扮的白无绝相见,但他言语自然,动作流畅,好像认识了白无绝很久似的,叫人轻易便能放下拘谨。
反观林沐,脸色难堪,欲拜不拜,尴尬地立在一旁。
“何事?”白无绝单刀直入。
“收到四小姐传讯,请二小姐速往东湛,援手相助。”庞承文知她作风,言语也甚是简练。
四小姐,白无药。
“速往?相助?小四出事了?”白无绝不由得心急。
她清楚自家四妹寡淡冷清的性子,主动求援,已属异常,再加一个“速”字,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庞承文道:“在下带林少旗去领罪途中接到此讯,私自决定让林少旗将功折罪,由她护送二小姐前往东湛,四小姐那边的事,林少旗均已获知,你们路上边走边说?”
好个庞老板,正好借机帮林沐躲了责罚。
一看白无绝蓦然深暗的眸子,庞承文就知道自己心思被看穿了。
他倒也没有刻意掩饰,只笑道:“林少旗阶位比在下,比管大春,不知高了多少,且她常年奔走四方,东湛亦曾去过,熟门熟路,有她护送,二小姐如虎添翼,何乐而不为呢?”
所谓不知者无罪,林沐犯的错,诚然叫白无绝动了气,但若易地而处,白无绝不认为自己能做的比她好。
无论黑榜红榜,亡旗沽价而接,此乃本职,恰逢了结一桩私人恩怨,林沐之举其实也无可厚非。
“林少旗,有劳了。”白无绝堂堂一家之主,风度和襟怀均无小家子气。
直到此刻,这位少旗主脸上都是死气沉沉的,当知道白无绝跟总旗主的关系后,尤其知道了白无绝就是玄影这个真相,她就陷入了深深自责和懊悔之中。
玄影救她出谢家的大恩,她那句“但凭公子差遣,生死无惧”好像成了大巴掌,不停地扇在她两颊上。
亏她快意恩仇,自诩“恩还十倍,仇报百倍”,到头来却做了恩将仇报的糗事。
总旗主责令她回总坛领罪,上令不可违,她已经决定领完罪罚,若还有命,再找白无绝以死谢罪了,此刻意外相见,她倒是有些欣然赴死的解脱感。
不曾想,白无绝不仅没有责怪之意,还允了她随行。
“林少旗?”庞承文见她愣神,推了她一下。
“……定护二小姐周全。”林沐上前道。
管大春还想回去驾车,被庞承文拉住了,前者一知半解,后者也不作解释。
镰角骓何须人驾?在白无绝和林沐上了车后,自动扬蹄疾奔起来。
看得出白无绝急切,林沐顾不得自己那点小情绪,禀报道:“此去东湛,正逢大乱,东湛皇王宾天,太子继位,妖族侵城,四小姐请您去,与此有关。”
与妖有关,白无绝一听,倒放下心来,自家妹妹没事,其他一切都好说。
她脑袋靠在厢板上,随着车驾风驰电掣不停地摇来晃去。
“据悉,妖族匿于济澜医殿,时值我们取药计划失败,而沈天医因祸得福,攒够名望,进阶星级,成为殿首,入主济澜医殿八星院……”林沐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