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星河淌无痕,
双生难解霓香沉;
醉问草堂卷帘人,
魂飞九转玲珑门。
夜色已深,万家灯火渐熄,
华治宇独坐在穿城而过的玉河边的石凳上,
空洞的眼神投向远方几艘挖沙船星点摇曳的灯光。
他深深的嘬了一口手里的烟,
呛辣的烟气抵着上颚吸进肺里,再从鼻孔徐徐喷出,
这也许是他抽过的最廉价的香烟。
脑海里并没有思绪,只是呆坐着放空自己,
想点儿什么与不想,都是一样的空虚,一样的无聊,一样的循环往复的无奈,
得不到和已失去似乎都是云淡风轻。
华治宇这三十年来也了解自己的性情,也不打算改变,
美丽的憧憬与庸俗的欲望常充斥着内心,
却又懒得争强好胜,懒得追名逐利,也懒得愤世嫉俗,
一切顺其自然,无原则无下限的与人为善,
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和世道的蹂躏,
仿佛走过场一样游荡在这人间道,漫不经心的等轮回而已。
……
大酒过后,散了散酒气,
华治宇回到家,站在门外,掸了掸头顶、双肩,
这是他每次深夜回家进门都要做的习惯动作,
他看了看卧室熟睡的老婆孩子,
轻轻洗涮更衣,一头杵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中,
华治宇又回到了熟悉的院子,
后花园湖边的草地上,有三个十岁上下,身着彩裙的小女孩,在嬉笑追逐飞舞的黄蝶,
小木桥连着的湖心亭子里,华治宇正蹲在亭边,呆看着湖水,就像期待着有什么从毫无波澜的水里冒出来。
这个大院子从前庭到后院,从甬道到花园,从柴房到茅房,
没有一处华治宇不熟悉,
他梦里不知来过多少回,
只是不常有人,
有时风雨,有时春秋。
“三哥!”
华治宇顺着清甜的声音抬眼,
只见一小姑娘一袭轻纱粉裙,微露香肩,似是唐服,头顶挽着两簇发髻,发髻上还有两三朵小粉花,
怀里抱着个卷轴,趟着小碎步,从小木桥朝着湖心亭跑过来,
华治宇心里嘀咕着“三……哥?”,随口便问:“是小舞吗?”
“别叫小五,你平时都叫人家小兔,小五难听死了“,小姑娘一脸嫌弃,抄起手里的卷轴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华治宇轻轻向后微撤,却感觉用力过猛,一下子飘在亭柱上,要不是有柱子,恐怕要掉进水里,
他用手接住卷轴,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小兔,我错了”,
小兔不听,又抢过卷轴打过来,华治宇一边躲闪,一边想这梦里还有妹妹。
“三哥,我追不过你,祖母给我们请的博士已经在书院了,就差你了,
你再不去,大家一起挨板子!“小兔气恼的说到,
华治宇心想,这做梦还得读书,“哎,走吧走吧”,说着便自然的牵起小兔柔软嫩滑的小手走出亭子。
……
二人出了后花园,穿过一条甬道,又经过了三处别院,
这一次他认真的看清了门匾上的字,
门很高大的院子叫“善怀堂”,黑底鎏金的字,上善若水中带着一种无上至尊,
门小的叫“鹿鸣苑”,闲情雅致中透着一丝淡然悠远,
还有一个院门不大不小,跃过不高的院墙能看到一棵小树,开着小白花,有些白得耀眼,似是梨花,
院门上书“栖鸾轩”,“如果不是桀骜不驯就是真有实力,要么就是明目张胆拉仇恨……”
华治宇边走边回味这三处别院的名字,
这一路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飘,脚尖稍一发力,便贴着地面浮空滑行数十米,
华治宇早已习惯这梦中的无重力常规漂浮行走,
只要腹中提气、身体放松即可,
小兔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似乎也习惯了三哥的常规操作。
这处大宅院着实不小,至少也是三代同堂,住着五房八房的家人。
华治宇一路飘飘悠悠,小兔一路连颠带跑,
似是绕行山路十八弯,又像回转河曲九连环,
好一阵,二人方旋至一处草堂。
说是草堂,却实在是高大敞亮,
四方并无砖墙,只是垂挂着一张张草帘,说是草帘,
却隐约透着十分精巧,用经纬编织出字影,
“仁、义、忠、孝、信、诚、俭……”
“你二人怎才来?真是三三来迟,三五成群”坐在前排的白衣少年回过头高声责问,
“大哥,你这碰词儿真是尬。都怪三哥,在花园耽搁了”小兔忙辩解着。
华治宇完全没在意这些闲杂人等,
眼睛只盯着草堂中亭亭玉立的青衣女子,
突然感受到梦境中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仿佛以前的一幕幕都是在迷雾中穿行,
众人皆坐书桌前,独她一人站立,手中拿着书卷,应是教书的先生,女先生着实少见,
华治宇张大眼睛集中精神,遵循福尔摩斯的观察法和基本演绎法,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谪仙一样的人,
一身古风却看不出何朝何代的装扮,
一袭素青的蚕丝纱衣腰间飘着黛段,
薄纱微隐着凹凸,却也透着纤姿软媚,
腰间佩着莲花形状的玉坠,更显得曲线起伏,
精巧的白履绣着金丝洁净无瑕,让人心生怜爱。
华治宇不自觉的缓步走进草堂,停在三两步远,盯着女子的面容,
所谓美玉无暇,精雕细琢,恍若天人正是如此,
眉宇隽秀而透着英气,带着一丝妩媚,
眼神温柔而藏着坚定,却又摄人心魄。
华治宇仿佛看到了三界中最美丽的景象,
心想若是能一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此一梦也值得了。
华治宇欣赏的入了迷,基本演绎法早就抛之脑后,
女子脸颊泛起蜜桃般的微红提示他气氛不对,面对这样的谪仙似的女子,盯着看也确实唐突,
何况是教书先生,还有这么多学生一齐看着,
随即眼神下行至贴放在腰间拿书的左手,手指如细白的糯糍润白,指甲如温润的白玉透亮,
让人忍不住想要赶紧牵起,像是不出手就错过了人世间极致的美好。
素雅而不失华贵,端庄中满是精致,微熟而不失清纯,恬淡中彰显气质,人间的美词竟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人儿真仿佛都市传说中的气质与颜值满分的女神,玄幻故事里美丽又飘逸的仙子。
这样的女子做先生,想来定不是一般贵胄,亦不似朝堂高官,应是皇家顾问之类。
“我…………坐这儿?”华治宇看前排三个座位最左边空着一个方桌问到,
“是,快坐下吧,就你耽误别人时间!”前排正中的白衣少年不耐烦的说,正是刚才碰词儿的人,小兔口中的大哥,
“慢……”华治宇刚要过去坐下,耳畔传来一声如此清甜而脆爽的呼唤,灵魂仿佛石化一般,身体听话的定在那里,
“伸出手”,女先生说,
华治宇赶忙听话的从白衣长袖中露出右手,“仙女有何赐教?”
啪的一声如迅雷不及掩耳,一戒尺落在手上,“这是罚你迟到”,
华治宇心中美滋滋的一阵暗爽,手还停在那里,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叫博士!”,
“好,仙女博士”华治宇赶忙应到,赶紧收回右手,脑中快速搜索着“博士”,古风的打扮,秦汉唐明清?摸摸自己没有辫子,不是清,丝绸衣物如此精细,应是汉唐明……
“没有仙女”仙女博士边说着,边又给了华治宇脑袋上一戒尺。
华治宇摸着挨了戒尺的脑门,回头看看大家都在看戏一般,赶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转念又想:这梦里在意别人干嘛。
回头看看小兔就坐在自己侧后方,
细细看来,小兔也是个五官精致的可爱萝莉,
清秀的眉眼灵动勾人,煽动的杏核眼睛占了三分之一的脸,紫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珠比普通人要大一点,不算高的鼻子直挺有型,鼻头有肉鼻翼瘦的刚好,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小脸衬着一枚粉红的小嘟嘟嘴,让人看着不由欢喜。
也虽说美的和仙女博士不是一个风格,但确实是云泥之异,天凡之别,仙品之姿实让人字竭词穷。
华治宇回过头再看女博士正盯着自己,赶紧摆正坐姿,装起了读书模样,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仔细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一会儿像是瞻仰喜马拉雅的壮美雪山,一会儿又似神游委内瑞拉的天空之镜,一会又仿佛惊叹阿拉斯加的神奇极光。总之是书本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听着天籁般轻声诵读,像是迷醉了一般,不觉便睡着了。
华治宇此时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惊醒般猛的睁开眼,回想起刚才梦中的景象是如此真实,每一丝记忆都无比清晰,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是喝了酒睡得太沉了吗?意识陷进了梦魇?可能是吧。
华治宇边摘手表边看了一眼,两点多,还有大半个夜,也没有洗涮,独自摸黑来到书房。
书房有一张罗汉床,华治宇有时工作的晚了,便会在书房独眠。
他打开薄毯盖在身上,微光里仰望着房顶,睡前不胡思乱想,是常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收获,也是社畜的基本修养,但华治宇仿佛生来就自带参透了轮回历劫的淡泊气质,所以躺平后很快就入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华治宇恍惚感觉脸上一阵微凉袭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入耳,方知是下起了小雨。
睁眼朦胧只见仙女博士缓缓拉绳,正收起草堂的卷帘,旁的人早不知去向,想是下课了就都走了吧,但是没人叫醒自己,必是仙女博士授意。
华治宇背酸腿麻,缓缓伸了个懒腰,慢慢起身,拖着还没利索的腿,想走上前去,不想脚下坐垫一绊,一个趔趄就失了重心扑向了仙女,心中却不慌不急,还泛起了一阵喜悦。
仙女博士应是来得及躲开,但又像是有准备的不忙不惊,瞬间就被华治宇抱在了怀里,二人摔倒的刹那,华治宇仿佛获得了一个春秋来近距离感受仙女细腻的美,然后下落中转个身让自己垫背,是华治宇天生的有着化尴尬为玉帛的能力。
二人摔在草堂外的草地,清凉的雨丝落在华治宇脸上,双臂已不自知的缠在仙女腰间,欣赏着眼前的绝世美颜,感受着怀里的盛世美景。仙女双手撑在华治宇胸膛,否则怕是脸要贴上。
“请问仙女独留我是何意?”华治宇小声的问到。
仙女双臂用力想要起身,“你先放开我”,语气依然是不忙不慌,恬淡中似有一缕温柔,“跟你阿ye没学一点好”。
一听“阿ye”二字,华治宇心想,第一,说的可能是爷爷,也可能是爹,如果是爹,大概率是梦回了唐朝,另外仙女只可能与其一相熟;第二,这种影视剧烂大街狗血场面还如此淡定,看来与我俩也不是街上五分七分的牛排;
第三,她自知是吸喵体质,而且我和“阿-ye”有相同之处。
华治宇一边心思飞转推理着,一边嘴上不假思索回应了一句:“三界美景拥入怀,六道轮回不放开”,心中一阵暗爽,
此时一只手仅仅搂在仙女软细的腰上,一只手已穿过青丝长发向仙女脖颈脑后摸去,正想要按下仙女的粉嫩柔唇吻上去。
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呵斥:“你俩干啥了?”
华治宇顺着这一口山西腔调转眼看去,快步走过来两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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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仙女赶忙起身站到一旁,慢慢说到:“只是失足”,
又转过来看着华治宇说:“你的小美人儿们都追来了,明天准时来草堂,否则板子少不了!”
华治宇慢慢起身盘腿坐在地上,抬眼打量着两个姑娘,心想这是什么修罗场?
一个微丰,御姐女神气质,一身淡黄纱裙,细眉细眼殷桃嘴,
一个纤瘦,可爱伊人风格,一身蜜桃粉红,婴儿脸蛋大眼睛,
衣着是唐风没错,薄纱披肩而胸前清爽,御姐满盈,伊人浅润,
都是含苞嫩芽儿的年纪,看着就直叫人心生怜爱。
“三郎,别坐着了,草里都是雨水”伊人和声细语,
二人一同上前抱着华治宇的两条胳膊,扶他站起身来,
“你这是做甚了,远远就看你扑倒这老妖精,还不松手”御姐一脸严肃质问,
华治宇心想这俩人是谁啊?叫“三郎”的小可爱看来是老婆,
御姐的手这时已经摸到华治宇屁股上,华治宇下意识的一扭屁股,
御姐好像教训孩子似的“咋啦,不让我摸?看这屁股上都湿透了”,
不对,刚才仙女说“我的小美人们”,看来都是老婆。
“蓉姐姐,你别说三郎了,雨要下大了,咱们快走吧。”
两个老婆一边抱着华治宇一条胳膊离开草堂,华治宇也不知道去哪,跟着两条胳膊走吧。
穿回廊,过院巷,出了一道大门,华治宇回头看这大门有二层楼那么高,琉璃瓦的门头就有两层,再看天色也有要暗下来的意思了。
三人出门来到一辆破旧的马车前,华治宇问:“咱们坐这个?”,“对呀”御姐答到,
华治宇分开左右,轻轻一跃便上了齐腰的马车,
小可爱一脸不愿意,撒娇到:“三郎,你还没抱我上去。”
御姐怼到:“刚才也没见你是跑着来的呀,自己爬上来!”
华治宇可不是钢铁直男,赶忙跳下车给了小可爱一个公主抱,
隔着薄薄的衣衫感觉到小可爱身子又暖又软又轻柔,慢慢放到车厢门边,
小可爱顺势就在华治宇脸上一嘬,华治宇心中如夏花般怒放。
他转过身又抱御姐,御姐撤了一小步,低着头斜着眼,似乎想让华治宇抱,又有点害羞,
“美女,要不大爷亲你一个?”华治宇嬉皮笑脸的说,
御姐噗嗤一乐,笑的含苞待放,伸出双臂缠住华治宇的脖子,一抬腿跳进华治宇怀里,
华治宇欣赏着御姐白皙的额头,细致的眉宇,挺直的鼻子,粉润的嘴唇,圆润的下巴,
还有柔嫩脖颈下面两只大白兔,心想这如果不是梦就好了?
三人进到车厢,御姐拿起短马鞭,探头伸手到车厢外,抽了马臀一下,就回到车厢了,
华治宇问:“咱们没有车夫吗?”
“三郎,它自己都走了一年了,你今天是咋了这是?”御姐边说边爬进华治宇怀里,
旁边的小可爱见状赶忙扒到华治宇身上,
华治宇伸手把小可爱也搂进怀里,屁股下坐着布垫还是颠的生疼,
马车慢慢走着,车厢里三个人都不说话,华治宇感受着怀里的双倍的温柔,似乎屁股也没那么疼了,
车厢里渐渐暗了下来,雨声渐大,人也开始困倦,华治宇看小可爱已经眯起了媚眼,
车厢顶漏下水滴,掉在御姐脸上,华治宇心中泛起一丝忧郁,
双手被二人握着,便用脸凑上去帮御姐蹭干。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华治宇以为到了地方,怀中二人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只闻车外有急乱的脚步声夹杂在雨声中,
华治宇刚要探出头看看情况,眼前忽的闪过一道白光,不知是剑是刀还是枪从车门帘刺了进来,
他心中一惊、侧身一闪,还没来得及害怕,
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一亮,仿佛进入化境,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的变得无比清透,时空如同进入了“子弹时间”,
华治宇这才看清是一柄长剑,
利刃继续向前,眼看就奔着小可爱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抓住了剑刃,
此刻时空又恢复了正常,车厢中两个老婆已经惊醒,
看到华治宇满手鲜血握着剑刃,御姐起身一脚踹向车门外,剑手似乎摔到了车下,
华治宇起身站到车外,雨不算大,人却不少,一个个裹头蒙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的恐惧顷刻间涌了出来,
他甩了甩流血的左手,崩了崩颤抖的双腿,心想就算再怕也不能在美女们面前怂了,
可是冷兵器时代,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体格,别说是一群人,就是一个壮一点的肯定也是打不过,
完了完了,刚做半日美梦,就给我送回去了。
这时,身后传来几声马嘶,紧接着一队急促马蹄声,华治宇转身望去奔过来一小队骑兵,
转头看剑手们慌忙后退,刚才被御姐踹下车的似是领头的,挥手示意撤退,十余剑手便分三路钻进路边巷子撤离了。
再回过头去,马队已到跟前,最前面的白马上应是领队,未带帽盔,
天色已经暗淡,那人驱马来到车前,华治宇才看清此人一身金丝轻甲,面容秀丽,是个女将。
“你……”他刚要开口,两个老婆已从车厢出来,齐声喊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