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小姑娘,真的什么都知道。
放轻了动作,叹了口气,将小姑娘笼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额头,轻声道:
“我答应你。”
江之鱼在她怀中拱了拱,心却是落了地。
无法否认,沈肆是一个前科累累甚至算不上多么专一钟情的人。
最起码,在乔桥出现之前,她曾幻想过,或许自己的这场豪赌,会以两人的相守落幕。
可自从乔桥出现,她开始不确定。
现在,能得到他的口头保证,也算是让自己宽心了。
和他抱了一会儿,江之鱼闷闷道:
“所以,现在我可以问了吧?乔桥为什么会大过年的突然离开?”
沈肆拥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想着遮掩:
“不是离开,是被我舅妈送走的,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和她……”
话还没说完,一只白嫩手掌就覆在了他的薄唇上。
很软,也很香。
“不用说你和她之前怎样,只要记得你的保证就好。”
推开他的怀抱,江之鱼小跑了两步,停在院子口,转身朝他望。
他就站在朦胧的夜色里,昏黄的路灯下,一双眸子深邃漂亮。
只是那颀长的身影,却显得有些悲凉。
江之鱼软了心肠,抬手朝他挥了挥:
“正月十八,我等你带我回学校。”
沈肆就站在原地,望着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虽然她所求的保证在他看来是信任的崩塌。
他也不喜欢这样“委曲求全”的小姑娘。
可是,往日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唯有让她安心。
轻轻勾了勾唇,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好。”
-
正月十五过完,江之鱼陪着刘姨亲自跑了一趟埋葬她母亲的小县城。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明明只有两年没回,入目却有些陌生。
刘伯的小摊上已经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水果,只有一筐筐金灿灿的橘子,还有几箱颜色漂亮的火龙果。
看摊的仍是段池。
曾经的少年肉眼可见的拔高,褪去了之前黑黢黢的肤色。
见到她,他仿佛觉得有些眼花,愣了许久才敢确定:
“江之鱼,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家里……”
江之鱼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看身边的刘姨:
“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段池,这是刘姨,我们是回来帮我妈妈迁坟的。”
近些日子,他们这些邻居们看够了江大川一家的笑话。
段池本想问问她是不是还好,又觉得自己老同学的身份,有些不太够用。
腼腆的笑笑,跟着叫了一声“刘姨”。
恰逢水果摊来了客人,江之鱼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忙,带着刘姨去了她住了十几年的家。
“砰砰砰”,敲门声闷重。
江大川最近闲在家,今天又得了消息,早已经准备好:
“来了?要不要进门坐坐再去?”
刘姨懒得跟他掰扯,当机立断:
“不必,江云枫如今也回了一中,你就随我们去一趟,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亲戚。”
他身后的许淑宜一向市侩,生怕江之鱼再作妖,完事儿把他儿子弄出来:
“这怎么行?”
刘姨瞬间变了脸色,就连江之鱼都面含嘲讽:
“把我妈妈移出去,你还不乐意?难不成百年以后,你还真想去地底下侍奉我妈妈不成?”
“你……”许淑宜还想说什么,被江大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转身朝刘姨讨好的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
略显荒凉的公墓,碑林直立。
如若不是需要江大川以配偶的身份签字,江之鱼万万不想让他来扰了母亲的清净。
趁刘姨和江大川在跟工作人员扯皮的功夫,江之鱼脚踩着简单的石板路,熟练的左拐右拐,在一个逼仄的拐角,找到了属于她母亲的一片小天地。
石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模糊,左下角的立碑人“江大川”三个字像在嘲讽。
拿出纸巾将母亲的照片和石碑擦的干干净净,江之鱼坐在地上,轻轻说着话:
“妈妈,我已经独立了,外公的事儿也已经有些眉目,你再也不用委屈在这儿了。”
刘姨办完手续,打发了江大川,也陪着江之鱼坐在那儿,手指抚摸着照片上魏伊梦的照片,苍老的面庞涌现一丝心疼:
“小姐,我来接你回家了,你别怕疼,也别怕冷,鱼鱼抱着你,咱们回去,和老爷子团聚。”
说着,她轻轻掀开墓碑前的石板,小心翼翼的将骨灰盒捧了出来。
江之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外套。
这是外婆在家里找出来的,妈妈早些年最爱的衣服。
小心翼翼的裹住,江之鱼抱在自己心口,一步一步。
刘姨念叨了一声:“小姐,别害怕,我们这就走”,撑开了手里的黑伞,跟在江之鱼身后。
渐渐走出山口。
等候在外的出租车车主仍是之前那位表叔,早早地拉开车门,让江之鱼抱着她母亲上车。
刘姨收了伞,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