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第二天,笑笑独自躺在她的乳胶床上。
床上大熊娃娃憨厚的微笑,白色的蕾丝边窗帘垂挂下来挡住了她的身子,房间里满是精巧可爱的手工制品,地面是柔软的羊毛毯,华美的紫晶灯吊在半空中,墙壁上有一张合照,照片里温柔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被女人抱在怀里,旁边的男人西装考究,只是头......被挖出了一个窟窿。
她的床边蓝色的勿忘草在盛开,这是改良版的花卉,可以从夏天一直开放到小雪时节。
蕾丝边的帘子里伸出一只小手,笑笑抚摸着那束其实并不起眼的蓝色小花,轻声喃喃:“妈妈,我想你了。”
她的妈妈莲,是个乡下人,生的绝美,她的父亲完颜洪烈下乡游历,遇见河里洗澡的年轻时的莲,一眼便定了终身。
完颜洪烈把莲带进城堡,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可他的弟弟抓住乡下人这几个字死追不放,想要夺走上海城的控制权,乡下人是肮脏的,即使她生似仙女,民愤越来越大,江山和美人,他只能选择其一。
前半段是古代言情小说的标准开头,后半段才发现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虐文,完颜洪烈终究还是把莲送走了,在回程的路上,船只沉落。
具体的情况现在已没人知晓,只知道那时候的完颜洪烈跟他的弟弟完颜苏武彻底决裂,经过一番争斗,完颜苏武被打入了冷宫,现在还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囚禁着。
莲给女儿取名完颜友泪,谐音有泪,大家都觉得不好,拗不过莲的倔强也只能从了,所以大家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小名叫笑笑。
莲被贬下废土的前一个晚上,给身旁五岁的笑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一个源自城堡纪元前德国的传说。
在多瑙河畔散步的一对恋人发现了岸边的蓝色小花,男人想要将花摘下来送给恋人,却不慎脚滑跌入河中。
被水流冲走的他一边说着“不要忘记我”,一边将花朵扔向岸边,男人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的恋人把这朵花戴在头上,戴了一辈子。
笑笑尝试着把这个故事讲给他的爸爸听,他的爸爸哭着对笑笑说:“是我对不起莲儿,我这一辈子只有莲这一个女人。”
说的那么坚定,坚定到笑笑一度相信了,直到几年后看见陌生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
笑笑派人找遍了天涯海角,勿忘草经过改良被种在她的小花园里,这些并不起眼的蓝色小花,承载了她的思念。
他喜欢上了勿忘草,也喜欢上了蓝色。她每天精心照料着她的花园,她的爸爸每天忙于跟各种女人探讨城堡大事,他们各活各的。
其实完颜洪烈对笑笑真的很好,他如手捧公主般把笑笑捧在手里,只是当有妖艳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时,公主暂时变成了别人。
笑笑讨厌食言,讨厌所有食言的人,他这一生都没有安全感,她的侍卫,她的保姆,甚至她的玩伴,每一个都信誓旦旦的说完全属于笑笑,可转头就跟完颜洪烈汇报她的近况。
转机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城堡里来了一名十二岁的男孩,男孩穿着淡金色的长袍,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双小狗眼甚是可爱。
这是她与男孩的第二次见面,在一个什么盛大的活动上笑笑看见那个男孩望着自己发呆,随后男孩就出现在了这里。
听说是东京城的少主,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不允许任何人束缚住他,完颜洪烈也不行,笑笑是唯一的特例,这些笑笑都能够感觉的到。
她与男孩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们一起打闹一起成长,一起看护着花园里的花朵,直到亲眼看见男孩带着笑容随手抹杀掉三个男人,她才知道男孩的心里原来住着一只恶鬼,草菅人命的恶鬼。
她与男孩闹了半年的别扭,男孩斩钉截铁的答应不再随意杀人。
可男孩依旧食言了,而且不止一次,他会在笑笑看不见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被笑笑发现了就死皮赖脸的求着原谅。
笑笑只有男孩一个好朋友,她不得不承认,她世界中的很多色彩都是男孩给予的,她想要改变他,于是在某一个晚上,她拉着男孩的手说出了她心底最大的密码,包括她的妈妈与勿忘草,虽然这些男孩可能早已知晓。
她对男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完颜友泪吗?”
“因为爱哭鼻子?”男孩做了一个鬼脸,看见对面的女孩没有笑,才问道:“为什么?”
“天使有泪,坠落凡尘,妈妈希望我如同天使泪珠般晶莹,无论世界是怎样的,都要做个善良纯净的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做一颗陪伴着我的泪珠,因为天使有两只眼睛。”
女孩伸出了手,看着男孩,男孩在女孩期盼的眼中变得沉默,他很少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修罗吗?”
那双小狗眼忽然没了神采。
“因为爸爸告诉我,要做世间最恶的鬼,成为修罗才能主宰一切。所有的美好皆是假象,所有的真挚皆为虚妄,爸爸说要练习杀人,然后从中找到快乐。”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女孩伸出手,男孩没有握住。
笑笑走出卧室,走出大厅,天空上梵高的星月夜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晕,花园里一片幽暗,她站在那里,望着远处隐隐的灯火,那里的啤酒应该洒落了一地,人们拥簇着狂欢,即将开始的游戏会将他们的精神再次提到高潮,而她的哥哥,不出意外应该会坐在棋盘一侧,左右着棋子的命运。
她又想起两个月前的废土之行,在那片废土之上,现在应该已经亮的睁不开眼了吧,不知道那头发蓬松的少年,有没有走出来,有没有开始新的生活。
那头发......笑笑偏着头想了想,好像不是理发店做的。
她打发了保姆自己在花园里打理起来。
布依和钱朵朵他们在报名处相聚,钱朵朵和王琦被分配在了废水过滤区,王连长和周武被分配在了垃圾处理区,看两个壮汉的神色显然经历了不太好受的一夜。报名的人不多,等了半天一共也才二十八个。
除了方响一行人,那个半只脚踏入老年的刘启明也来了,他显然是知道自己越老越没有希望,所以直接过来拼一把,或许运气好,一动不动的站个一会就得到城堡公民的身份了呢。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十米高的正方形城墙,那就是他们的游戏场地。
在城墙的上方,四个巨大的屏幕吊在半空中,现在是待机状态。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方响一群人。
“他们好像是昨天才来的那几个。”
“不会吧,他们没了解游戏的规则吗?”
“谁知道呢,咱们看个热闹就行。”
这时,百米高的穹顶上一个平台缓缓下降,停在了三十米的半空中。主持人手拿麦克风大声喊到:“狂欢第二夜,象棋争霸赛即将开始!”
四周巨大的屏幕亮了起来,屏幕里带着墨镜的主持人手拿麦克风神采飞扬。
在他们上方百米处,那些高楼大厦与古典建筑里,无数的电视机此刻都转播同一画面,俊男靓女们对着电视屏幕举杯欢腾。
“让我们来看看,这次一共多少位不屈的勇士参赛。一共二十八个,比以往要高出不少呢,那还剩下八个位置由罪犯补齐,现在有请我们红黑双方下棋人完颜隆与青天目修罗登场!众所周知,完颜隆是城主府资源调配局副局长,而我们人气最高的青天目修罗先生是东京城的少主。”
城堡里欢呼一片,下层人们只是抬头望天,沉默无声。
“完颜隆先生今年四十九了,一共参与了二十二次象棋博弈,其中获胜高达十八次,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常胜将军,修罗少爷自小就展现了其惊人的天赋,在仅有的七场对局中斩获了百分百胜率!那么,到底是超级黑马修罗会继续创造属于他的奇迹,还是老将隆先生稳压一筹呢,现在下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