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黑洞,我接到了陈浩博的电话,电话那头他很懊恼,应该是价格没谈妥,那个人要价出奇的高,陈浩博不太善于讲价,所以打电话向我求助。
我调侃了句真是什么也指不上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老李短信上给的地址。
出租车七拐八拐,不堵车的情况下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看着车窗外的高楼逐渐变少,民房慢慢增多,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人住的地方都要出城了。
也好在这个地方的视野相对开阔,离老远我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我的陈浩博。
“你确定这地址是对的?”。
我看着面前逼仄的小巷,有些懵逼。来到羊城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现代化发展如此迅速的今天,竟然还有这种满是不明味道和不知名飞虫的潮湿小巷。也没下雨,不知道地上的水是哪来的。
“没错,就这,里边更糟,进去你就知道了,”陈浩博的表情像是吃了十几只死苍蝇。
“不管了,进去看看。”我一咬牙,大踏步率先走进巷子,却听见“嘶啦”一声,我低头一看,走的匆忙,没注意墙边突出的铁钉子,裤子从大腿根部被整个撕开。我暗骂一声,这么倒霉。四处看看,这里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索性把裤子扯下去,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就走了进去。陈浩博憋着笑,跟在我身后。
巷子很深,两边的低矮劣质居民楼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好像是要拆迁的缘故,两边的门店都拉着卷帘门。
走了大概五分钟,我才看到这条巷子里,唯一开着的一家理发店。我能认出这是家理发店,完全是因为门口早就不转的三色柱。理发店是下沉式的,有点像地下室改的,走下楼梯才能看见正门。
我推开门,意料之外的很干净。与外表的环境大相径庭。吧台后边有个人戴着耳机正在打cs,蓬头垢面,好像很久没洗过头了,满脸的邋遢胡子,看不出年龄,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没注意到我们进来。
我敲了敲吧台,没反应。我只好一把抓下他的耳机,那人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应该是吓了一跳。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就要张嘴开骂,然后一下愣住了。低头看了看我的下盘,盯着我的花裤衩,又看了看我的头发,笑了,“怎么着兄弟,你剪哪个头?”
我没回答,打量起这家理发店,屋子不大,只有三个理发座位,吧台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穿苗族衣服的年轻少女,看着镜头笑,笑容嫣然。
我又看向大胡子,他刚打完这局游戏,站起来,看到陈浩博,一脸不爽。
“你怎么又来了?得说多少遍,九爷不作慈善。”
我看到陈浩博的表情暗笑,这货一定是出了个极其便宜的价格,我钱不多,只能他来掏,当然要把价格打到最低。
陈浩博显然不想理他,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我示意他不要急,我来谈。
我道:“我兄弟不懂行情,瞎出价,老哥你心理价位是什么,你尽管说。”
大胡子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啧啧道:“人和人真不能比,还得是大老板,格局就是不一样,让我出门,得这个数。”
说着,大胡子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
陈浩博一下就炸毛了,“你他妈抢钱啊?”
我伸手拦住陈浩博,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之前出的价比现在低,这不明摆着坐地起价吗!”
大胡子向后缕了一下擀毡的头发,“这还是看老李的面子,我的出场费很贵的。你知道之前请我的都是什么人么?”
陈浩博还要再说,我摇头阻止他,随意道:“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导游,你不愿意去,我们可以找别人。”
大胡子一脸无所谓,“这是你们的自由,但一分钱一分货,我能做的,可不只导游。”
我笑道:“除了导游,我们也不需要你有什么其他作用。”
“呵呵。。。”大胡子狡黠一笑,后躺靠到椅背,双手交叉在肚子上,“谁知道呢?”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这让我破天荒的有些心虚,眼前这个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秘。
“先付定金,回来后结尾款,我们总得先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成交。”
两天后。
客车走在山路上颠簸得十分严重,这是我从未考虑过的。坦白说,我对整个林城都不是很熟悉,甚至于我对这座城市所在的省份仅知道黄果树瀑布而已。倒不是我孤陋寡闻,而是这个省份在我这样一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准宅男眼里实在过于冷门。
我们乘坐的那趟列车,连续一周的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列车前进方向的铁轨被冲的七零八落,我们不得不在半路下车,由络腮胡子带上了现在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旧长途客车。
我们上车的那个小镇连个名字都没有,通高速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有,我估计这辆车的极限速度也不允许它上高速。客车已经在这条漫长山路上颠簸了6个小时,车上没什么人,只有一对年轻情侣,还有两个本地妇女,带着个孩子,并不存在耽误时间一说,既然选择这辆车去林城,就应该都早就想到短时间是到不了的。陈浩博天生晕车,上车之后连跟我抱怨价格太高,我这样做是拿他的钱不当钱的力气都没有了。所幸当陈浩博几次叫停下车狂吐的时候,车上的乘客并无异议。
络腮胡子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他极度嗜酒,坐火车的时候他没法带上车,上这辆客车之前,他在那个人不多的小镇上买了整整一背包劣质白酒,当水喝。
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停下不走了。坐在最后排的顽劣孩子被这一下突然的变故甩出去两三米远,好在屁股落地又皮实,吐了吐舌头站起,跑回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