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你是不是记错了,可能你们倒班的时候被人换过了。”桑九道。
工作人员很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我们高峰期的人流量特别大,我的工作就是藏在这楼里,在其他玩家触发机关后随时复位,这样才不会影响后边玩家的游戏体验,如果有改动的话,每次上班之前都会做重要提醒的。”
他站在玩偶面前不知所措,显然不清楚这个玩偶应该怎样复位。我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在撒谎,那就排除了这是鬼屋里恐吓的一环,难道真是突然出现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玩偶,它的身体是下边宽,上边尖的圆锥形状。下边的宽度比门框还要宽出许多,而且整个身体部分没有连接处,是很光滑的平面整体,这就说明这个东西不是散件拼装起来的。要想挪动它,只能连整体一起搬动,那它是怎么被搬到这个房间里来的。
我敲了敲身体部分,发现这玩偶的身体是陶瓷材质的,和上边的巨大头套是同样的材料,这东西应该很沉。想要搬动它一个人恐怕不行,要把它弄到这里,除非很多人弄出不小的动静才能办到,况且这个东西根本没法塞到门框里去。
时间不是很充裕,不然我可以认真分析下这个东西的来历。楼下那组游客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二楼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来到二楼,如果碰上,对他们的游玩会有很大影响。工作人员草草的将门上的假人放回原位,似乎是打算以故障的理由来解释这个没有复位的玩偶。
离开的路上果然没有npc再出现吓我们了,这让起初小心翼翼的女生松了口气,跟随工作人员的脚步也加快了。桑九有些索然无味,走在我身边,没精打采的。陈浩博还是那个样子,心事重重,我觉得有必要帮他做一下心理建设。
我将刚才的想法告知了桑九,桑九给我使了一个眼神,压低声音道:“等游乐园闭园,我们再进来一次。”
我点点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这么办了。
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了,女生的尖叫吓了我一跳,我看过去,那个被吓哭的女生此刻正捂着脸,整个人缩在闺蜜的怀里。我又看向前方,发现我们的正前方是一堵墙,墙根处,竖着摆放着一口漆成暗红色的铁皮棺材。
难怪女生会害怕,刚刚受到那种程度的惊吓,难免会杯弓蛇影,她们天生就对类似的东西报以畏惧,看到棺材,想到的多半是僵尸、啊飘之类。
带头的工作人员摊手微笑,“这是出去的必经之路,这是鬼屋设施,我们已经安排好,过去之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接应各位,所以不要怕。”
我看着棺材和下边的滑轨,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很多鬼屋都会安排类似的设施,也可以是柜子,或者浴缸。为了营造恐怖效果,场控会让玩家们一个个单独躺进去,让同伴推动设施,将躺在里边的玩家从这个房间推到另一个房间里,早已准备好的npc就会突然出现,去惊吓那个独自躺在设施里的玩家。
两个女生很不情愿,未知的恐惧让她们几乎不敢挪动脚步。她们一直怂恿着带头的工作人员先过去,可是工作人员反复解释道他要留在鬼屋里复位,过去会有人接应,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出去了。墙的另外一边也有工作人员敲了敲墙体,失意我们这边大可放心。
好在两个女生身材娇小,可以两个人挤在里边,我们将他们推过去后,果然没有人出来恐吓,听到她们大声报了“平安”,黄毛也放心了不少。她们过去之后,我让陈浩博先过去,希冀着也许出了鬼屋,他的心态会有所好转。陈浩博没有推辞,在我之前去到了墙的另一边。
接下来是桑九,他没说话,直接躺了进去,我手搭在棺材边沿,道:“等下过去以后,留一点缝隙,等我进去,你们直接把我拉过去。”桑九点点头,打趣道:“给你自己留这边,你不会害怕吧?”我笑骂一句滚吧,直接用力将棺材推了出去。松手的一刹那,我的眼睛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强烈的耳鸣让我几乎站不稳,眼疾在这个关头发作了。
这次的症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四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恍惚的。模糊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的眼前就像有无数个比黑暗更深的影子来回晃动。
也许是压抑的环境让我眼疾发作了吧,我想着。强忍着剧烈的难受,也许出了鬼屋会有好转。可是等了很久,棺材都没有推过来,对面的陈浩博喊道:“老张,桑九呢,怎么推了个空棺材过来。”
我一愣,旋即喊道:“别闹,我刚把他推过去,我看着他躺进去的。”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那个被惊吓的女生也喊道:“没有人过来啊,棺材是空的!”
怎么可能!墙体宽度也就几十厘米,绝对没办法藏人,桑九过去的时候,我的眼疾还没发作,绝对不是我的记忆出错了。
对面的陈浩博似乎意识到了问题,“老张你别动,我过来。”我没有阻止他,我的状况没有任何缓解,我的五感好像都削弱了,这样的情况下我没办法思考,陈浩博在我身边,我会更有安全感。
恍惚中我听到了滑轨滑动的声音,对面应该把棺材推过来了。我的眼睛此刻几乎不能视物,只能凭感觉伸出手,拉他起来。
但是我什么也没摸到。
“人呢?没推过来?”我大吼道,我有些生气,这种时候的玩笑,在我看来是一种胡闹。
“推过去了啊!你没看到吗?”对面的女生再次大喊。
我的头发瞬间就立起来了,我摸索着棺材内部,确实什么都没有。对面的女生见我没回话,语气有些颤抖,“你们挺大的人了,吓唬我们不合适吧!”
我异常烦躁,没好气道:“吓唬你们干嘛!但是你们,这个时候逗我,太没良心了吧!”
对面似乎也生气了,回道:“不管你了,你们愿意玩就玩吧,我们先出去了,再待一会我都要疯了!”随后我就听到对面小跑着离去的声音。脚步很杂乱,应该是三个人一起跑远了。对面剩下的工作人员也有些愠怒,喊道:“别玩了,我先送她们出去,你们赶快跟上来。”
她们走后,环境立刻寂静下来。四周几乎全黑,除了耳朵里的嗡鸣,我什么也听不到。这可能不是一个玩笑,陈浩博绝对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离开。我茫然的蹲下,这个姿势可以让我在黑暗里保持安全感。裤子绷紧在我的大腿上,猛然感觉到一阵灼痛,我立刻站起,手插入口袋,我摸到了那块厂牌,它在发烫。
这很奇怪,我的裤子又没有加热功能,厂牌怎么会发烫。我用兜里的餐巾纸将厂牌包裹,拿在手上,凑到眼前想要看一看。却突然意识到,全黑的不是我在的房间,而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记得这房间里虽然昏暗,但还是有着暗黄色光线的,我甚至能看清棺材的颜色,不过现在,我的眼前尽是虚无。
我登时慌了,我没想到眼睛的变化会这么快,桑九和陈浩博都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黑暗里,仿佛我被隔绝在一个空间里,接触不到外界,外界也察觉不到我。这就是瞎子的世界吗?我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黑暗里的东西将我吞噬。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决定爬进棺材里,先去到墙的另一边,工作人员发现我们没跟上,一定会返回寻找。
眼睛完全看不见之后,我的耳鸣有所缓解,眼部的剧痛消失了,大脑也重新开始转动。
我思考着桑九和陈浩博会去哪里。厂牌为什么会无故发烫,这一切都太反常识,反物理了。同时我摸索着,我需要一根棍状物,它可以让我在黑暗中不至于跌倒。
这个房间不大,应该很快就能摸索完毕。我的身前除了棺材什么也没有,只能回头去摸索身后的地上。刚回过身,我就摸到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似乎很大,我摸上去,是光滑冰凉的触感。我继续摸上去,发现这东西下边贴近地面的地方很宽,摸到上边越来越窄,这种触感和形状,马上我就知道这是什么了,瞬间头皮发麻,跌坐到地上。
他妈的,那个房间里的大头娃娃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