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担惊受怕了一夜,林寻白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今天暂时没有行程,他打算吃完早饭去车上睡一会。
萧侃向来晚起,她的床又挨着门,林寻白蹑手蹑脚地挪过去,生怕吵醒这位阎王爷。幸而她睡得沉,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也没感觉,他本想抬脚迈过去,犹豫片刻,还是替她盖了回去。
有一说一,她睡着的时候并不让人紧张,和普通的、正常的成年女性差不多,短发蓬乱,鼻息平稳,起伏的胸膛上压着一只手,一半在被子里,一半在被子外。
手里攥着个黄铜雕花的手柄。
靠!
林寻白头皮一紧,一秒蹿出房间。
两小时后,萧侃被刘秘书的电话叫醒。
“你问的事帮你打听了,人是酒泉公安抓的,判也是在酒泉判的,但没关在这里,因为涉及殴打致死,重犯都被送去xj的监狱。卷宗给你弄了几页,其余的没有。”
说着,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邮件发过去了,最后赵总让我提醒你,合同的期限是三个月。”
金主爸爸的拽,萧侃得认,谁叫人家有钱有势,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一向遵守行规。挂上电话,打开邮箱,附件里的几页卷宗是用手机拍的,匆忙间有些仓促,却足够用了。
那是一些零散的讯问笔录,关于十五年前从沙家村拐卖妇女的。
从笔录上看,这伙人贩子有九个,有的负责拐,有的负责送,还有的负责联络买家。拐人的几个都是甘肃人,基本在当地下手,而沙家村一带他们并不常去,被捕前一共就卖过十来个,尤其是近年农村人口锐减,他们几乎没去过。
几个人的口径也不完全一致,有的说那年在沙家村周边一共拐了五个,有的说拐了四个,不知是年代久远记不清,还是卖得太多弄混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拐到的女人被他们分为两种,长得好看的,卖去东南一带做皮肉生意,长得一般的就卖给光棍做老婆。不过那年负责运送的人在中途下了火车,把那一批都卖去了武威。
萧侃懒得细看那些犯人给自己洗白的说辞,只把记录着武威的那一页存进手机相册。
末了,又给燕山月发了条信息。
——买一张到武威的火车票,等我消息。
简单洗漱了一把,她出房间去餐厅吃饭,又一次撞上胡导一队人,巧的是林寻白也坐在那一桌,看样子是同行相认,给了他蹭饭的机会。
林寻白一眼看见萧侃,冲她招手示意,萧侃不是扭捏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昨天看见你们,还以为是小情侣自驾,原来是个迷你私人团。”胡导招呼服务员添双筷子,笑着打趣,“我们一会出发去敦煌,路上结个伴?”
萧侃用手拿起一块烤馕,“我们不回敦煌,要去别的地方。”
林寻白一边夹肉一边小声问:“还去沙家村?”
“去武威。”她大大方方地说。
“武威?!”
林寻白的筷子掉了。
他刚在车上补了两小时觉,又搭讪蹭了饭,精神才恢复三分,就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看甘肃面积不大,却是长而窄的形状,从西到东有一千六百多公里,而jyg到武威的距离,比敦煌到jyg更远,他昨天已经一个人开了六小时,今天还得再……
回想起那晚在鸣沙山顶,他竟有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悔意。
“萧老板,你是真不会开车吗?”他近乎哀求地问她。
“你怀疑我故意把你当苦力使?”
不能说是怀疑,几乎可以说是肯定,毕竟萧侃在他眼中的形象是很威猛的,沙漠、匕首、吉普车,这几个词与她融合得天衣无缝,怎么能少一个呢?!
“我没驾照。”萧侃再次重申了一遍。
“为什么,你没考吗?”他还是有点不信。
“考了,倒桩的时候没挂挡,把围墙撞塌了。”
这下他信了,带最利的刀,开最野的车,是她。
***
告别胡导,萧侃把详细的地址报给林寻白——ww市,古浪县,细儿沟。
看导航显示,古浪县在ww市的东南面,至于那个细儿沟,只能下了国道再慢慢找,有过去沙家村的经验,林寻白对此信心十足,唯一让他发憷的,还是漫长的车程。
好在萧侃不是真的周扒皮,同意在张掖休息一晚。
沿着连霍高速往东,窗外的风景也从沙漠戈壁逐渐变为黄土高原,远处隐约可见的白色雪峰便是祁连山脉。
“金张掖,银武威,金银不换是天水。”林寻白开着车,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俗语来。
萧侃想了一下,“是说这些地方以前是丝绸之路的要塞?”
“是啊,张掖的古称是甘州,武威的古称是凉州,唐诗里一首首的凉州词,写的都是武威。”大约是职业病,一谈起旅游知识,他就有点喋喋不休,“马踏飞燕知道吧,也是武威出土的。”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经济落后。”
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了。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无论曾经多么辉煌,终究只能在历史长河中缅怀,时代更迭,很多东西都变了。
傍晚时分抵达张掖,一夜无事,各自安睡。
第二天中午到武威,过武威后再开六十多公里到古浪县,接着便是高速换国道,国道换山路。经过乌鞘岭的时候,林寻白忍不住长叹,他是真的一路从河西走廊的尽头开到了河西走廊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