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席结束,夜色已深。一轮半弦月挂在空中,众人踏着初春月色行至夏侯府门口,是在作别。
“如霁兄既然已到鹤州,就好生养病,应当少操劳些才是。”夏侯澍说。
郑玦点头应下。
“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来寻我就是。”夏侯澍接着说道。
“如霁哥哥可要多来我们家走东走动,许久未见,我和兄长可思念的紧,就是不知道如霁哥哥思念我们。”夏侯蓁一双眼睛故意不看郑玦,做出一副赌气的模样。
“右家主哪里的话,我与二位相交多年,自然是想念的。只是府中还有些繁杂事务未处理,待我整顿好府中内务必定登门拜访。”
“真的!?”夏侯蓁喜笑颜开。
“那是自然。”
夏侯澍又对华棠道:“也望郡主多来寒舍小聚,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是自然,今天辛苦二位家主盛情款待。”华棠笑道。
“就送到这里吧,先告辞了。”郑玦说。
夏侯澍:“啊,是我大意了,如霁还有伤在身,本不该让你在这吹风的。”
“无妨,与沛然许久未见,我也想与你多说些话。”
“那我呢!”夏侯蓁有些不高兴。
“蓁蓁。”夏侯澍无奈提醒她,夏侯蓁只得作罢。
“二位家主,告辞。”
夏侯澍望着郑玦一行人远去的车马,“妹妹,你还是早些断了对如霁的非分之想罢。”
夏侯蓁不解道:“为什么?就因为他带了那个郡主回鹤州吗?那郡主生得倒是漂亮,但未必见得如霁哥哥就心悦于她。”
“非也。”夏侯澍轻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许多事情,不是他与你我能做决定的。我早知他与仪安郡主有婚约,世人皆知仪安王府野心勃勃,与仪安王府结亲未必是一件好事。往日里也从未听他提起过郡主,但这次他却把郡主带来了鹤州,你不觉得奇怪吗?”
“兄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如今华家倒台,是仪安王世子亲自斩杀了华小将军,并押送华家人回京……如此看来,华家之事与仪安王府脱不了干系。不到半年的时间,郑家又出了事……”夏侯蓁恍然大悟:“如霁哥哥这次带着郡主来鹤州,想必有其中原因吧。”
夏侯澍笑出声:“倒也不算傻。”
“我什么时候傻过!”夏侯蓁不快。转而她的面色沉了下来:“京城之中明争暗斗不断,即使郑家什么都没做,有的人也见不得容得下郑家,至于华家……”
“蓁蓁,你我皆是一介草民,不可妄议朝堂之事。”夏侯澍打断他,“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帮如霁,帮郑家而已。其余的不要去管。”
他仰头望月,叹道:“这是要变天了。蓁蓁,为兄只希望你过得好,不要被卷入那些肮脏的斗争里去,一旦陷进去,就再也脱不了身。如霁本就是京城之人,即使跑到鹤州来,他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面对,或许面临生死一线也不是没有可能。京城里的贵族王侯生来就是这样,无法避免地被卷入到纷争里去,我们没有办法,蓁蓁。”
夏侯澍伸手捋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但是我们蓁蓁不一样,为兄不会让你被卷进那些纷争里去。”
“可是……”
“若是如霁对你有意,他也不会带郡主来鹤州,你好好想想吧。依他的脾性,就算郡主对他有再大的作用,他不想做的事没人逼得了他。蓁蓁,如霁并非你的良配,若仪安王府硬要结着这个亲,谁也阻拦不了,夏侯家只剩下你我,我们家得罪不起仪安王府。况且如今朝廷动荡,太子失德,五皇子、六皇子暗中相争,又不知哪里跳出来了一个有薛太师、宸贵妃支持的九皇子,仪安王亦是蠢蠢欲动。又是一轮血雨腥风,京城里那些肮脏晦暗的事不是你我能招架得住的。若是郑府好好的,我想如霁也不会搭理仪安郡主,但如今不一样了。从前你年纪小我不舍得说你,现在你也大了,要有自己的思量。父母亲过世的早,若是你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为兄还要如何自处,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夏侯蓁抬头对上夏侯澍的目光,她眼里含了细碎的泪水。“兄长……”
“我说的有些话你未必能听懂,本不该与你说那么多的,但为兄只希望你能好好思量,如今背负在你我身上带重担,是否能够容许儿女私情的存在?夏侯一门以铸剑起家,从不允许后代从政,或卷入朝堂纷争之中,蓁蓁,夏侯家无法与京城之中的权贵相抗,你应当明白,想要在着纷乱局面中安居一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蓁蓁明白了。”夏侯蓁抹着眼泪,转头跑进了屋内。
“左家主对右家主说的话,怕是重了些。”一旁的老奴幽幽开口。
“我很少与她说这样重的话,但是胡伯,如今时局动荡,我可不能再由得她闹了。要是惹到了仪安王府,或是坏了如霁的筹谋,我们担待的起吗?”夏侯澍叹息。
……
华棠与郑玦一行人也回到了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