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四角立着金丝楠木的柱子,上面绘着各种各样的飞禽图案,屋顶上的琉璃瓦也因门被打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连桌上的毛笔,都是金镶玉的笔身,好不奢华。
听到开门的声音,书桌前的男人转过身来,“昭宁,怎么了这是?”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脸上挂着泪痕,萧镇收起了阴狠的模样,像极了平常百姓家慈爱的父亲,“快过来,跟父皇说说,是谁又欺负我们昭宁了?”
“南宰相,起来吧,”萧镇绕过书桌,朝昭宁走去,在路过南仲耘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别忘了是江北姓萧不姓盛,更不会姓南!”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似笑非笑的脸上,让人感到万分的恐惧。
看到皇帝的笑,南仲耘恍惚间想起多年前,太上皇重病卧床,太子尚未立,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较量,朝堂之上站队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站在大皇子萧俞一队的人,其数目之多。
可是,太上皇驾崩后留下的圣旨,却是立萧镇为皇帝,一时间,萧俞门下的官员们,逃命的逃命,辞官的辞官,可是最后,他们都没有了音讯,坊间传言是新皇屠杀了曾经站错队的那些官员。
萧俞被自己的弟弟封为晋王,可真是讽刺,晋,晋升又在何处?从此,萧俞一蹶不振,早朝也不再参加,对外声称自己抱恙在身,萧镇也是乐得自在,直接将萧俞囚禁在晋王府中。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陛下!”南仲耘身体一震,连忙磕头,“陛下,臣绝无二心,您是知道的呀!”
“行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回去吧。”萧镇低眸看向南仲耘,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南仲耘曾是太上皇的得力干将,而如今,自从萧镇即位后,办事是越来越糊涂,总是分不清江北的“萧”是哪个“萧”。
南仲耘赶紧叩谢皇帝圣恩,脸上的汗如雨下,后缓缓起身退后,“臣见过昭宁公主,昭宁公主万安。”
“南宰相平身。”昭宁公主直接走向皇帝身边,连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一分,行事上像极了萧镇,怪不得深得萧镇宠爱。
萧镇子嗣稀少,先皇后所出的太子萧迟禹,如今已有二十有五,私下与盛怀璟关系甚好,待人亲和有礼,行事作风与萧镇极为不同,萧镇多次有废太子之心,可是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又能立谁?
“父皇,你让盛将军回来好不好?我听说盛将军受了重伤,你让别人去替他好不好啊,父皇……”昭宁走到皇帝身边,拉起他的手,一脸谄媚地看着萧镇。
丝毫没有刚刚在御书房外的嚣张模样,眼睛眨眨,摇着萧镇的手臂,像一只小狗一样,等待父皇的允许。
萧镇听闻,撇开昭宁的手,背过身来,一手扶额,倚在书桌前,装作很懊恼的样子,说道“昭宁啊,不是父皇不想让盛将军回来,只是,盛将军受了重伤,回京路程遥远,万一,”萧镇眼眸一暗,“万一盛将军在路上出了事,那……”
一听到这里,昭宁放声哭了出来,“不可以的,父皇,儿臣还要盛将军当驸马……”
昭宁拽着皇帝的衣角,不顾颜面,哭得好像一个耍赖的孩童。
萧镇头晕极了,对待昭宁,他从不似对太子一般严厉,昭宁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养到今天,竟成了这般刁蛮的性格。
“昭宁!”萧镇威严震怒,“昭宁!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没有?盛怀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不顾皇家颜面,大吵大嚷?”
“过几日,父皇会为你择一桩姻缘,到时候什么样的名门儿郎没有?非要找一个无父无母的?”
看到萧镇生气,昭宁收起了性子,从小生活在皇家,母妃时常教导她,万事要顺着父皇,不要忤逆圣上,才能成为父皇最爱的孩子,才能免去和亲之苦。
……
如今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长平一战打了快一个月了,长平远在边境,这似乎对京都并没有什么影响。
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而更大的危机似乎在暗中酝酿,只需一个导火索,便能一触即发。
宫外宰相府,红木牌匾上有着太上皇亲笔书写的“宰相府”,三个大字,代表着这座宅邸的主人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南仲耘回到宰相府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拒不见人。
屋内,微弱的烛光随风而动,南仲耘坐在书桌前,双手抵在下巴前,嘴唇紧闭,目光中充满了猜测。
江北王朝的太上皇,萧镇的父皇萧君临,可谓是不可多得的明君,江北曾经四分五裂,在萧君临的带领下,萧军很快统一了江北,并且在他的统治下,江北成为了一方霸主,周边小国进贡的主国。
可是自从太上皇驾崩将王位传给了三皇子萧镇后,江北逐渐没落,已经很多年,周边的小国不再进贡,万国朝贡的场景便不再有了。
曾经的太子成为了王,皇子成为了皇,京都传言是萧镇篡改了圣旨,将原本属于晋王萧俞的皇位夺走了。
自从萧镇当上皇帝后,萧俞便抱恙在身,很少上朝,正合萧镇心意,顺势收回了萧俞手中的一万精兵,从此,萧俞就成为了没有封地的闲散王爷。
“咚咚”
书房的寂静被敲门声打破,南仲耘从回忆中恍然惊醒,井然有序的敲门声,让漆黑的屋子显得越发诡异。
“我说了不见客,管家,送客……”南仲耘不耐烦地说道。
“南宰相,是我。”门外的男子左右看去,管家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他拉低了帽檐,一袭夜行衣,低头站在书房门前,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南仲耘听到声音,沉默了片刻,“进来吧。”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南仲耘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裳,恢复往日的神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正当他要走向屋门的时候,门外的男人推开门,快步走到桌前,缓缓地掀开帽子,看向书桌前的他,露出了自己真实的容颜。